晴時多雲

策展人短片認識論

高雄電影節海報(雄影提供)

◎鄭秉泓

人生若只如初見(雄影提供)

拍短片,是年輕導演的練功房,短片精熟了再來拍長片,肯定更加犀利,李安就是以《蔭涼湖畔》先拿下短片金穗獎,才讓各界看到他的潛力。即將登場的高雄電影獎是國內規模最大的短片競賽基地,全世界的好手都要在此一較高下,問題是:短片究竟要多短,才算短片呢?短片比起長片又有多自由呢?高雄電影節短片策展人鄭秉泓提供他的看法。

突破格式 肆無忌憚的靈光乍現

二○一三年,我剛接任高雄電影節的短片策展人,當時旅法中國導演胡偉帶著入圍短片《酥油燈》來台,來到高雄市電影館,見到我劈頭就問我對「短片」有什麼樣的想法?當下我腦袋一片空白,回了一句「拍短片不只是說故事而已」。

這四年來,不時想起這個問題,總會連結到另外兩個關於短片本質性的問題。其一是短片最適切的長度,該是多長?是坎城影展短片主競賽規定的十五分鐘、奧斯卡短片項目規定的四十分鐘、金馬獎規定的六十分鐘,還是高雄電影節規定的廿五分鐘?其二是說故事是否為拍短片最首要之事?

其實上述兩個問題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布紐爾一九二九年改變影史的超現實主義經典之作《安達魯之犬》,有兩個版本,長度分別是十六和廿一分鐘,史柯西斯一九六七年大學時拍的《刮鬍記》不到六分鐘,它們都非符合起承轉合敘事傳統的完整故事,他們拍短片時是那麼自由地暢所欲言,不用擔心投資者卻步或者市場無法回收,也毋庸顧慮觀眾喜好,想拍就拍,想玩就玩,要重組或是壓縮時間、空間都可以,短片既是天外飛來的靈光乍現,也像是最誠實無畏的直覺反射。

胡偉獲獎無數的《酥油燈》描述一名攝影師為圖博牧民拍攝家庭照的過程,但見被攝者分批成隊站在不同風景的人造帷幕之前,煞有其事地完成一張張到此一遊的紀念照。胡偉透過作為拍照背景的人造帷幕的置換,提出他個人對於國家民族、歷史記憶、人造自然與全球化的思索和批判。

《酥油燈》並非典型的戲劇敘事,胡偉其實是經由這樣一個接近錄像藝術的影像創作,遂行他個人對於中國追求文明和現代化的質疑。至於胡偉在今年高雄電影節帶來的最新短片《人生若只如初見》,看似往戲劇性敘事靠攏了些,實則依舊延續前作批判路線,描述一對中國夫妻前往探視卅年前因一胎化政策而送養的女兒,老太太想要彌補這份時代造成的錯誤,女兒久別重逢,彼此卻已如陌生人,無言以對。

電影表面上談親情,但胡偉真正關注的依舊是人與帷幕之間的辯證。第一張「帷幕」是法國家庭的客廳,中國夫妻與法國收養者全家在這樣一個充滿異國氛圍的開放性場所進行了一場過於客套、言不及義的對話;第二張「帷幕」是與客廳相較帶有私密性的房間,老太太終於找到機會向女兒表達自己的歉疚。

上述兩張「帷幕」的篇幅相當,構成了《人生若只如初見》的劇情結構(《酥油燈》則是由十張背景帷幕所構成),影片最後兩分鐘高潮是:面對淚漣漣生母不知所措的女兒走到窗邊,觀眾聽見了屋外的滂沱雨聲,對比稍早之前客廳陽台射入的溫暖陽光(與客廳的生疏氣氛形成反差),這個短促的謝幕式,竟然泛出了些許的魔幻氣味,映射出卅年後重逢的這一家三口的糾結心境。

當我們談到主流電影敘事,我們會談到三幕劇,因為我們在乎市場、在乎效益回收。但因為是短片,我們少了負擔,多了自由,影片長度和預算都不是最重要的考量,創作者可以率性地突破框架,甚至可以將錄像藝術的屏幕、監視器或行車記錄器瀟灑地拼貼重組,形成另一種敘事。如果說電影是關於時間與空間的藝術,短片永遠是最有資格去顛覆我們對於時間和空間傳統想像的觸媒。

(高雄電影節短片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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