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藍祖蔚專欄》七年之「養」 台灣創意驚爆雄影

野潮(雄影提供)

◎藍祖蔚

層層摺起的寂寞(雄影提供)

對阿公的認知只憑一幅畫的孫女,怎麼認識阿公?二姨說阿公像外國人,大舅說阿公有雙碧眼,還有一身黃毛,大姨又說眼睛「醪醪」,有一點藍,四姨又立刻修正說是褐色的,有點像琥珀……每人的描述各不相同,孫輩該怎麼來認識外公?這是新生代動畫導演楊詠亘以《關於他的故事》勇奪今年台北電影節最佳動畫片的破題:用模糊殘缺的印象,來拼組缺漏的家族記憶,同時也暗諷著歷史傳說的誇大與荒謬。

關於他的故事(雄影提供)

描述父子關係的電影往往從父親的過世出發,入選高雄電影節短片競賽的《黑白鍵》導演陳潔瑤卻選擇從兒子的離開切入。從綜藝成功轉型戲劇的黃鐙輝則是反覆地練彈著「我的太陽」的鋼琴小曲,想要感受兒子走過的短暫青春,因為他曾逼兒子練琴,甚至以你的手值百萬,不准孩子去踢球,卻無法回答足球明明用腳踢,跟手有什麼關係的簡單問題。思念,就是讓孩子再活一次,或者永遠活在記憶裡,《黑白鍵》就用生澀的「我的太陽」,彈出逼人落淚的父子情。

老師的鞋子好摩登,老師的裙子花紋好迷人,我還想像老師的女兒一樣紮辮子……溫知儀導演入選今年柏林影展和金馬獎短片競賽的《層層摺起的寂寞》,透過清苦人家的小女孩小淨的眼光,娓娓訴說著這款少女祈禱。老師偏愛家境好的同學子雅,羨慕的小淨只能嫉妒旁觀,直到子雅送了她一件白紗,小淨的世界才有了色彩。偏偏階級是根深蒂固的偏見,老師還是不喜歡她,白紗不但是貧窮的心結,更是寂寞的代罪羔羊……溫知儀用讓人顫動的感性手法,冷酷剝開了少女情懷的情意結,每一處剖開外露的青春傷痛,都有如針刺。

至於對當前台灣貧窮世代的描寫,則以呂柏勳的《野潮》最為生猛犀利,這部電影已經在今年金穗獎和台北電影節分別拿下首獎和導演獎。小男生在片尾時,不顧友伴在岸邊要他回頭的大聲呼喊,執意要往漲潮的台西水域走去,他不是想自殺,只是想證明自己並非沒路用的小孩,他的父母親倒債落跑,得罪鄉親,以致他想打雜工、想義務幫忙都被人排擠被人嫌,好不容易受託代管一把鑰匙,偏又掉落在已被漲潮水包圍的空屋,除了拚命往前走去找回鑰匙,他還能怎麼證明自己?死了就死了的青春囈語,映襯那個不想妥協,也不願放棄,卻不知前途安危的眼神,成為今年台灣創意短片中最讓人難忘的一幕了。

《野潮》兼具著紀錄片的活力與劇情片的張力,男主角四處找工的過程,有如蚵農實況巡禮。至於空曠的水域與破廢的建築,不但是破敗蕭條的經濟象徵,也呼應著小男生走投無路的苦悶心情,甚至小男生走向大海時,其實攝影機也在海中相伴相隨,那是導演、攝影師陪同演員一起浸泡在生命苦海的動人書寫。

高雄電影節已經默默辦了七年短片競賽,從最初的三百部報名,到今年的一○九國四七九六部短片報名,最終卅二國六十七部入圍,可以說已經具備了世界競賽的規格與實力。更重要的是透過世界短片的同台競技大閱兵,我們可以目擊台灣軟實力的集體爆發,本文列舉的四部短片只是其中代表,還有更多的珠玉等待影迷前往十月廿日起舉行的高雄電影節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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