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伊朗與西亞世界》巴勒斯坦與敘利亞的宿命

敘巴問題,與宗教、民族沒有必然的關係,而是幾千年來,無論處於那一個文明圈之內都不曾消失過的勢力競爭問題。就算未來這個區域出現新的勢力取代伊斯蘭、或者東亞與西方出現其他力量,必然還是會在敘巴這地區繼續形成對峙。

陳立樵/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助理教授

就在敘利亞遭到美軍空襲不久之後,加薩(Gaza)的巴勒斯坦人又遭到以色列軍隊的攻擊。這一大區塊向來都是如此動盪,攻擊事件頻傳各界也司空見慣。從二戰結束之後,1946年敘利亞脫離法國獨立,隨後面臨英美在此爭奪石油利益;1948年以色列建國,立即面臨鄰近阿拉伯國家的反擊。單純只看當代的情況,以巴勒斯坦為例,常讓各界認為是猶太教與伊斯蘭教的長期糾葛,或是猶太人與阿拉伯人的民族衝突,不過,這似乎太過於簡化這區域的問題了,因為從歷史來看,這區塊的紛爭從來沒有間斷過。

自上古時期開始,西亞的西側、東地中海地區,即敘利亞與巴勒斯坦,就是兵家必爭之地。《舊約聖經》雖然不能說是可信的史料,但在缺乏足夠證據的時代,內容還是反映出巴勒斯坦到敘利亞這區域戰亂頻繁的史實,而且重點就在耶路撒冷(Jerusalem)與大馬士革(Damascus)的爭奪。在〈創世紀〉中,已寫到亞伯拉罕與大馬色(大馬士革)的勢力衝突。約莫在西元前13世紀猶太人出埃及之後,便引起了巴勒斯坦這一區塊的紛擾,等同一個搶奪原本居民地盤的外來勢力。西亞東地中海區塊的局勢本無大事,就這樣被一群聲稱該地為「上帝應許之地」的外來族群給佔領了。耶路撒冷想必不是猶太人自我發現的重要據點,最有可能的是,該地對當地族群而言本來就有相當的重要性。

就在敘利亞遭到美軍空襲不久之後,加薩的巴勒斯坦人又遭到以色列軍隊的攻擊。(AFP)

以猶太人為中心的史觀,呈現的當然就是猶太人與東地中海地區之間的事。但從廣大的西亞角度來看,西元前13世紀之後,埃及統領巴勒斯坦,而北方的西臺帝國(Hittites Empire)擁有敘利亞。西元前8世紀之後,敘巴兩地都在亞述帝國(Assyrian Empire)掌控之中,接著由巴比倫帝國(Babylonian Empire)取代,西元前6世紀之後則是阿契美尼德帝國(Achaemenid Empire)。從那個時代起,我們就可以看出敘巴很難做為「自由個體」,多數時期都在鄰近強權的爭奪之下。西元前70年左右,羅馬帝國(Roman Empire)進入西亞,敘利亞與巴勒斯坦也就成了其掌控的區域範圍,連帶埃及也是。

《新約聖經》所提到耶穌的事蹟,時間點便是在羅馬帝國抵達西亞的初期。而羅馬東側的領土也就到此為止,因為廣大的西亞到中亞地區,都是伊朗地區的帕提亞帝國(Parthian Empire)與後來薩珊帝國(Sassanid Empire)的天下。西元5世紀時,這地區由拜占庭帝國(Byzantine Empire)管轄,與東方的薩珊相互對峙。由此可見,巴勒斯坦與敘利亞,是這時期西方勢力抵抗東方的「前線」或稱「橋頭堡」。直到在西元632年阿拉伯半島掀起的伊斯蘭(Islam)勢力,才打破羅馬與伊朗這樣龍與獅對望的局勢。

西元5世紀時,拜占庭帝國與東方的薩珊相互對峙。巴勒斯坦與敘利亞,是這時期西方勢力抵抗東方的「前線」或稱「橋頭堡」。(al-sabeel.net)

此後,敘巴相繼落入伊斯蘭的勢力範圍之中。只是在巫麥亞帝國(Umayyad Empire)這個首度的伊斯蘭帝國結束後,西元8世紀中葉興起的阿巴斯帝國(Abbas Empire)讓伊斯蘭勢力逐步瓦解。10世紀埃及出現的什葉派(Shiite)法蒂瑪王朝(Fatimid Dynasty),並取得巴勒斯坦與敘利亞,但卻在11世紀易主,由來自東方的塞爾柱帝國(Seljuk Empire)接手。不過,塞爾柱很快地崩潰,反而敘巴兩地在11世紀末短暫地讓給了歐洲的十字軍(Crusades),隨後再由塞爾柱的猛將薩拉丁(Salah al-Din Ayyub)奪回。

從上文看來,我們幾乎可以將敘巴兩地視為東西方歷史發展的中心。即使進入伊斯蘭時期,敘巴仍然是相當重要的區塊,反而伊斯蘭信仰的中心—麥加(Mecca),長久以來都不是各界勢力爭奪的重心。排除部分中世紀到近代的歷史不看,直接來到20世紀,法國在一次大戰後佔領了敘利亞,而英國則是擁有巴勒斯坦。二次大戰結束之後,出現了以大馬士革為首都的敘利亞,還有假裝以耶路撒冷為首都、佔領巴勒斯坦的以色列,但紛爭仍是不斷。1950年代之後,美蘇冷戰在西亞地區上演,當美方與以色列、伊朗、土耳其、伊拉克站在同一陣線時,蘇聯則是與埃及、敘利亞成為合作伙伴。時至今日,敘利亞仍與俄羅斯保持友好關係,而以色列與美國仍是西亞世界的麻煩製造者。

法國在一次大戰後佔領了敘利亞,二次大戰結束之後,出現了以大馬士革為首都的敘利亞。(souriat.com)

不過,不知道古代的敘巴紛爭,是否有眾多「媒體」在討論?

也不知道當時的「時事評論者」抱持著什麼樣的立場?至少在我們身處的時代,當耶路撒冷在1967年遭到以色列正式併吞時,聯合國(United Nations)所做的第242號決議,只是要求以色列退出佔領地,並沒有要求以色列離開巴勒斯坦,基本上此舉對以色列並沒有壞處,而以色列也從來沒有離開過耶路撒冷,長久以來人們對以色列多半抱持好感,批判鄰近的阿拉伯人都是恐怖份子。至於敘利亞,大馬士革政府自2011年陷入內戰、接著外界勢力介入,輿論也清一色抨擊大馬士革政府慘無人道,卻漠視外來軍事行動破壞敘利亞主權獨立的行徑。外來的壓力不僅是政治、軍事性質,還有話語霸權的展現,呈現出的是敘巴無自主能力的意涵。站在主流輿論的另一面,就註定成為世人批判的對象。

於是,站在歷史巨人的肩膀上,我們可以看到的是,大馬士革與耶路撒冷往後將仍是各方勢力爭奪的重要城市,這大概是不可能脫離紛爭的「宿命」。

敘巴問題,其實與宗教、民族沒有必然的關係,而是幾千年來,無論處於那一個文明圈之內都不曾消失過的勢力競爭問題。就算未來這個區域出現新的勢力取代伊斯蘭、或者東亞與西方出現其他力量,必然還是會在敘巴這地區繼續形成對峙。5月14日日以色列建國70週年,5月15日是巴勒斯坦人的「災難日」(Nakba),巴以雙方的衝突想必應接踵而來。至於敘利亞的戰亂,大概也還是個無限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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