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瞭望之窗》川普軟硬兼施,習近平如何回應?

台灣的戰略價值的角色在現階段川普政府對中新戰略中,獲得較以往更具意義的重視,過去一年來也出現進展,絕非只是川普用來和中國談判的籌碼而已。面對美中角力的延長賽,台灣不應自亂陣腳,輕易遭中國滲透與分化,而是應該堅守民主、深化團結、強化自衛,同時與志同道合的國家建立實際的合作關係。

托克維爾

隨著美國期中選舉結束,打得火熱的美中貿易與外交戰也進入另一個關鍵測試期。雖然共和黨一如預期輸掉眾議院多數席次,但仍掌控參議院,全美也未出現一面倒不利於川普的「藍色海嘯潮」,這當然不是中國樂見的結局。

北京原本期待的是共和黨一敗塗地,川普陷入執政危機,在處理美中關係上失去談判優勢。但顯然川普政府仍然視對中角力為外交施政主軸,先前對北京咄咄逼人之勢也未見緩和。代表川普出席本週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舉行「亞太經合會」(APEC)非正式領袖高峰會的美國副總統彭斯,延續他10月初在華府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發表演說的對中強硬立場,再次提出警告,除非北京全面改變其經濟、軍事和政治作為,否則將面臨美國及其夥伴發動的「全面性冷戰」(all-out cold war),而且美國絕對不會退縮。

彭斯向隨行媒體釋放上述訊息的時機點,是他先行前往新加坡出席東協(ASEAN)會議,在專機行經南海上空之際,很明顯具有敏感的政治操作鑿痕。彭斯訂出「六道底線」,要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月底阿根廷舉行的G20會議時,必須向川普明確回應。這六項議題包括北京竊取智慧財產權、強迫技術轉移、限制外資進入中國市場、不尊重國際規則與規範、妨礙國際水域自由航行,以及干預西方國家政治等。彭斯還重申川普先前的威脅,美國已經向總值2,500億美元的中國商品加徵關稅,如果北京沒有改變作為,華府不排除將剩餘2,600億美元的中國輸美產品都加稅。

彭斯訂出「六道底線」,要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月底阿根廷舉行的G20會議時,必須向川普明確回應。(AFP)

彭斯開出的條件,根本是置習近平於無所退路之境,因為後者絕對無法提出具體的承諾與回應行動。外界姑且將之視為川普政府軟硬兼施的兩手策略,因為在同一時間,白宮也展開與中方經貿層級官員的溝通,傳出中方已向美方提出解決方案,中國副總理劉鶴也計劃出訪華府,討論貿易問題之餘,也為月底的「川習會」醞釀較好的氣氛。

之所以說彭斯開出的條件是習近平無法承受之重,正是因為它涉及的議題面向太廣、程度不一,樣樣都非習近平能夠承諾。偏偏川普的談判態度擺得很清楚,他不想要習近平的敷衍之詞,他要的是明確行動。

但習近平能夠提出什麼樣的貿易讓步,才能讓川普滿意?承諾購買更多波音客機或是黃豆?答應解決違反智財權和技術移轉問題?前者無法解決川普念茲在茲的巨額美中貿易赤字,有關後者,北京多次光說不練,不良紀錄早已喪失公信力。

又,有關中國妨礙國際水域自由航行,以及干預西方國家政治的指控,習近平如何能夠對號入座?回想2015年習近平在白宮公開向歐巴馬保證「中國不會在南海搞軍事化」,結果只是「呼攏」美國一場,北京持續在南海填海造陸、部署軍備,上個月更險些與執行航行自由的美國軍艦發生擦撞意外。有關干預西方國家政治部份,北京連明目張膽介入台灣「九合一」地方選舉之事實,都臉不紅氣不喘地否認,又怎會承認干預美國內政?

中國副總理劉鶴也計劃出訪華府,討論貿易問題之餘,也為月底的「川習會」醞釀較好的氣氛。(Reuters)

果真如此,那川普政府要的是什麼?

首先,這是一場美中角力的持久戰,不會因為北京提出些許象徵性的讓步就休兵。

有人認為川普鍾情於「交易式外交」,只要對手做出部份讓步,足夠他向國內選民交待,川普就會適可而止。此一說法用於川普與北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的談判,以及川普與韓國、墨西哥、加拿大重新談判自由貿易協議等案例上,或看似有些道理。但美中關係之間的歧見多元而複雜,即使在經貿紛爭上暫時獲得緩和,在其他議題上仍會針鋒相對。

其次就是川、習兩人對彼此的戰略認知。

川普深信此時此刻美國經濟強盛、失業率創新低,輸掉眾議院仍無損「鐵票區」對他的力挺,2020年連任之前,繼續打「中國牌」仍有政治加分作用。反觀中國經濟成長陷入停滯,債務危機與金融、房產業出現泡沫化,國際上對於中國「銳實力」與「一帶一路」計劃的反彈日增,華府運用「印太戰略」就是要聯合其他國家共同制衡中國的崛起,阻撓北京挑戰華府的全球領導地位。

但習近平自認時間站在他這一邊。只要對川普虛應了事,同時持續打擊其國內支持度,最多再熬兩年多,等到川普連任失敗,自然了卻心頭大患。甚而若是川普接受習近平某些讓步,反而可以藉此要求川普在諸如台灣議題上鬆動立場。

川普的政治前途如何固然難料,但習近平對美中角力的認知也有風險。殊不知現階段美國不分朝野對於中國崛起的戒心增強,過去二十多年的對中「交往政策」面臨全面性檢討。即使民主黨在眾議院占有多數席次,在貿易上也不會對中國有所退讓,2021年若是民主黨重新執政,對中政策的方向也不會比川普更加軟弱。

習近平自認時間站在他這一邊。只要對川普虛應了事,同時持續打擊其國內支持度,最多再熬兩年多,等到川普連任失敗,自然了卻心頭大患。甚而若是川普接受習近平某些讓步,反而可以藉此要求川普在諸如台灣議題上鬆動立場。(AFP)

其次,美中歧見不僅侷限在經貿,更嚴重的是軍事與安全議題。美國去年七月成立的跨黨派專家小組「國防戰略委員會」(National Defense Strategy Commission),日前發表最新報告,指出美國的軍事優勢「被侵蝕到危險程度」,若與中國或俄羅斯對戰,可能吃敗仗或只能險勝;一旦兩線以上衝突同時爆發,美國更將陷入「國家安全危機」,呼籲增加預算以因應情勢緊張的台海兩岸與朝鮮半島問題。

隸屬美國國會、立場向來客觀的「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也發表年度報告,直指中國加強對台灣政治活動,試圖妨礙台灣民主發展及蔡英文政府,包括支持在野黨,及利用社群媒體等,散播不實訊息。報告認為,北京這些行動已經改變兩岸現狀。

這兩份報告透露兩項訊息:

一是中國對美國、乃至區域與全球的安全威脅,在川普政府過去一年陸續公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以及國防戰略報告中,都已詳細列出。這也構成彭斯十月初在智庫演說的對中政策基調,亦即美國準備對中國採取有別於過去更為強勢與有效的戰略,目標在抑制中國在軍事、科技、經濟與政治上對美國造成威脅。

二是在此思維下,台灣與其他美國在亞太地區的盟邦與夥伴就更形重要。

台灣的戰略價值的角色在現階段川普政府對中新戰略中,獲得較以往更具意義的重視,過去一年來也出現進展,絕非只是川普用來和中國談判的籌碼而已。面對美中角力的延長賽,台灣不應自亂陣腳,輕易遭中國滲透與分化,而是應該堅守民主、深化團結、強化自衛,同時與志同道合的國家建立實際的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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