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宗文
日前公益教育基金會董事長嚴長壽先生演講時提到「真希望馬英九在美國多待十年，不靠關係，自己找工作，被fire（開除）過幾次，再回來台灣，那就不一樣，當你是哈佛畢業，一回來就做總統秘書，就看不到基層」。
綜觀其演講內容，他的重點應該是在提醒國中小校長們，當今台灣學生在家庭教養與學校教育方面遇到了空前的危機，長此以往，日後台灣將無可用之才，可以說是用心良苦、語重心長。而陳水扁先生和馬英九先生，也只是他隨手拈來兩個家庭背景極端差異的案例。他的本意應該是要說明孩子一些關鍵性的成長經驗，應該是和家庭社經地位沒有多大相關，而是端視成人能否善巧地安排一些最基層的生活或工作，讓他有較長期的經驗與體驗，這種體驗對於孩子終身的發展絕對是正向而且具有長遠的效益。
從教育的觀點，嚴長壽先生說的正是美國大教育家杜威先生「教育即生活、生活即教育」之教育理念的具體展現。嚴先生長期關心、觀察基層教育，雖非教育學者，但是對於當前台灣教育之砧貶，卻是鞭僻入裡，令人讚嘆。
陳水扁先生的例子，嚴先生點出其關鍵之事項：「雖然陳家當時家境清寒，但因陳的成績優異，因此父母寄予厚望，故家事和大小雜事大概都是由弟妹們承擔」。以當時台灣人的觀念而言，嚴先生所說的也可能都是事實（當然實情如何仍有待查證）；相信嚴先生一定看到陳水扁先生在總統任內有某些罩門，所以才會有如此的分析。
至於馬英九先生，他上有三個姊姊、下有一個妹妹，為家中「獨子」，同時又生長在權貴之家，可想而知在成長過程中，一定備受呵護。再者，他的求學過程也非常順利，完成美國學業後，一回台灣就當總統英文秘書，之後平步青雲、一帆風順。可見他完全沒有基層的生活經驗與工作體驗。
馬先生這樣的成長背景，如就他私人的生活領域而言，其實是他個人的福報與造化，他人根本沒有置喙之餘地。然而當他一旦是要來擔任國家領導人的話，那可就關乎全國人民幸福與否的一件大事了。因為他所影響的是整個國計民生，和每個人民每天開門柴、米、油、鹽、醬、醋、茶等七件大事的關鍵人物。
令人遺憾的是，這種成長背景卻可能讓他永遠聽不懂基層員工或普羅大眾的心聲。因為當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生活經驗背景迥異的人相遇時，彼此溝通的頻道可能永遠無法對焦。這也難怪當他與大學生座談時，某大學生向他抱怨「物價太貴、一個便當吃不飽！」，他竟然會回應「那你可以吃兩個啊！」等等諸多超乎常人所能想像、理解的對話。相信嚴董事長一定也看出馬先生執政以來的諸多罩門，所以才會以他這位可受社會公評的公眾人物作為說明的案例，這對演講者而言，原本是稀鬆平常的事，不足為奇。
嚴董事長是一位國際知名的企業執行長，他自己早年亦從最底層員工做起，退休後，轉入公益平台當志工，長期關心偏鄉地區之教育，深入民間傾聽基層之聲音。相信他是從工作經驗中領悟到，任何企業的成敗關鍵，常繫乎領導者能否洞察「魔鬼就藏在細節裏」的大道理。而馬先生擔任總統之後，卻時常抓不到人民的脈動，甚至南轅北轍，這已成為台灣一般人民的共識。
即使馬先生常自許為蔣經國先生之傳人。但和經國先生相比，兩人的政績和民心向背，實在是天差地遠，原因何在？他和經國先生雖然都生長在權貴之家，但是經國先生當年到莫斯科留學的那段特殊歷練，我們若從當時的國際形勢來分析，佐以坊間的野史逸聞來研判，他應該是被留在那邊當人質的成份居多，當時還一度被送到西伯利亞的勞改營，在那兒嚐盡了底層人民生活的苦境，甚至一度還有生命安危之顧慮，後來幸賴方良女士之協助掩護，才得以化險為夷。因此經國先生後來擔任行政院長即時常微服出巡，理應亦深諳國家大政之成敗，端視能否洞見「魔鬼就藏在細節裏」的大道理。綜觀經國先生晚年的諸多決策與作為，之所以都能與世界潮流及台灣社會脈動無縫接軌；而他的政績以及和民間十二友人的故事，至今仍然被不分省籍的台灣人民所津津樂道，良有以也。論語子罕篇也提及，子曰「…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證諸經國先生和嚴董事長這兩位成功的領導者身上，可說是絲毫不爽。
嚴董事長看到當今孩子的教養與教育，完全偏離了「教育即生活、生活即教育」的主軸，因此利用校長會議之際，大聲疾呼，提醒基層教育工作領導者，要重視當前台灣教育潛藏的這項危機。而陳水扁和馬英九，也只是就他的觀點提出作為說明之輔具爾；可說既是事實，也是最佳案例。
在歐美民主法治國家，其作家、漫畫家、戲劇工作者，經常以他們執政黨的領袖來作為消遣、揶揄的對象，那已經是當今民主社會的常態與生活的一部分，同時也是檢測一個國家民主尺度的重要指標。如今，在台灣、沒想到一位有志之士，真實地道出當今台灣社會之真相與危機後，當晚整個台灣的政治氛圍，竟然逼得嚴董事長隔天不得不出來道歉。
我在電視機前，看到這位諤諤之士必需面對鏡頭為某些「莫須有」的事來說明；同時又要為那幫人緩頰時，心中那種不捨與憤怒，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不捨的是：這一幫人為了掩護其主子，而讓「斯人獨憔悴」；憤怒的是：這種宰制有志之士說真話的社會氛圍與政治霸權，竟然還會發生在21世紀這個號稱已邁入民主法治的台灣社會裏。個人深深覺得，這才是更深一層台灣社會危機中真正的危機。
（作者為教育博士、國小退休校長，曾任高雄市中小學校長協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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