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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星期專論》北京加強對台施壓的最新行動
習近平深知，在台灣海峽耀武揚威有助於在國內籠絡民心。（資料照）
◎楊甦棣（Stephen M. Young）
過去數十年來，逼迫台灣重回中國版圖的目標，已成為北京對台政策念茲在茲的修辭之一。但最近幾個月來，情勢看似邁入新的階段，特徵為旨在威嚇台灣及其人民的諸多挑釁之舉。
習近平暗示已訂下統一時間表
在二○一七年十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曾以較諸以往更尖銳的用語論及台灣，暗示兩岸統一在其有生之年已訂下時間表。由於習近平已廢除國家主席任期限制，推測他已將兩岸統一視為其任內豐功偉業的頂峰。
為達到此一目的，習近平大幅度揚棄北京當局在馬英九執政時期以懷柔為主的對台政策；而那段兩岸關係相對和緩時期的重點，莫過於二○一五年十一月七日在新加坡舉行的「馬習會」。兩岸領導人在會中強調，恪守源自四分之一個世紀前，海基、海協兩會官員的香港會談、但概念渾沌不明的「九二共識」。
如今，台灣政治氣氛已為之丕變，民進黨首度在立委選舉中取得大勝，民進黨候選人蔡英文更在稍後入主總統府。民調指出，台灣民眾普遍不歡迎馬英九的兩岸關係主張，明顯抗拒在政治上向中國進一步靠攏。蔡英文總統與執政的民進黨，拒絕承認被北京當局視為恢復兩岸合作之先決條件的「九二共識」。而由於在最近歷次選舉中表現不佳，曾經不可一世的國民黨陷入困頓，「時代力量」（ＮＰＰ）則躍居台灣政壇的第三勢力。
值得注意的是，民調顯示，台灣年輕人特別不樂見兩岸在政治上愈走愈近。蔡總統及其內閣更著重於提升與亞洲其他國家的關係，力推「（新）南向政策」。中國客赴台觀光人數下滑，兩岸經貿往來也呈現衰退。
過去兩年來，習近平讓自己成為自毛澤東以來最有權勢的中國領導人，並強調在其有生之年解決台灣問題的意願。解決台灣問題的期限，據稱是中共建黨百年的二○二一年，另一說則是在二○四九年達成兩岸統一，屆時將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百年。
然而，事實真相是，兩岸統一的吸引力—如果有的話—在台灣式微，尤其是在年輕人之間。與此相關的是，民調數據指出，台灣人認同感上升，自認為中國人的比例下滑。同樣的，此等變化在年輕一輩中最為明顯。中國自然不會有調查支持台灣獨立的民調，但說絕大部分中國人都傾向兩岸統一，應該不會有人提出異議，畢竟中國媒體總是向一般民眾強力灌輸此一概念。
近幾個月來，諸多徵兆令人不安，顯示北京政府對台展現更強烈的敵意。中國轟炸機多次從台灣南北兩端同時雙向飛行，甚至數度環繞台灣「巡航」，中國先進戰機也在台灣海峽上空橫衝直撞。今年春天，解放軍砲兵部隊還在台海進行實彈射擊演習。台灣軍方與政府的反應頗為克制，但氣氛肅殺顯而易見。
轉移中國「憤青」世代注意力
此外，中國還以其他方式霸凌台灣。北京當局近日同步發動一波所謂正名運動，阻止外國航空公司不得以任何無法通過中國政治審查的方式提及台灣。即便美國政府對中方這類行徑表示不屑，但投入重金開闢往返中國航線的各大航空公司，仍承受屈從於北京的龐大壓力。
布吉納法索在本文撰寫期間決定與台灣斷交，則是北京當局壓縮台灣國際空間的最新招數。而儘管有數百萬中國天主教信眾受到迫害，主教任命問題也可能難以突破，中國與教廷仍持續就雙方可能建交進行談判。
習近平深知，在台灣海峽耀武揚威有助於在國內籠絡民心，強調兩岸統一的重要性似乎頗能引起共鳴，除了做為民族復興的象徵，也是中國媒體強力鼓吹下的效果。中國的經濟雖仍以令人側目的速度成長，但即便根據大有問題的統計數據，早年的兩位數躍進已不復見。另一方面，北京政府顯然也已放棄在習近平任內推動任何有意義的政治改革計畫。
中國實施「一胎化政策」的後果已開始浮現，數量驚人的年輕男性找不到合適的結婚對象。由於這項政策導致性別失衡，娶不到老婆的「憤青」世代的危險性，已對中國政府構成重大的政治問題。我深信，這是習近平強調民族復興與「台灣問題」的理由之一──轉移中國年輕世代對其他更真實與切身問題的注意力。
蔡英文總統一直謹慎避免挑釁中國。她拒絕接受「一中」比重過高的「九二共識」雖可理解，卻被習近平用來做為逐步升高緊張的藉口。儘管兩岸官員仍在亞太經濟合作會議（ＡＰＥＣ）與其他國際場合碰頭，兩岸交流進程卻已因習近平的咄咄逼人而喪失動力。習近平再次阻撓台灣代表參加今春在日內瓦舉行的年度世界衛生大會，只是凸顯他一心只想貶抑蔡英文及其政府，即便台北堅守不對中國進行不必要挑釁的審慎政策，他也不會罷手。
在此期間，我們也看到川普治下的美國政府搖擺不定。從川普接受蔡總統的祝賀電話，到他大讚習近平所標榜的「兄弟情」，在在顯示川普對兩岸政策的立場缺乏一致性。相較之下，美國國會一直表現得更為友台，通過「台灣旅行法」（川普已簽署生效）並定期發表聲明力挺台灣。而國會重量級人士訪台，也凸顯美國對長期夥伴台灣歷久彌堅的支持。
重要的是，川普政府持續對台出售必要的防禦性武器。不過，隨著中國持續耀武揚威，華府在升級台灣的老舊戰機與飛彈防禦方面，還要再加把勁。美方若能設法暗地協助台灣發展自製潛艦，也很有幫助。
美國力挺民主夥伴承諾不變
台灣的鄰邦也能在協助穩定兩岸關係上做出更多貢獻。但除了日本一貫大力支持，以及少數仍與台灣維持外交關係的太平洋島國，大多數東亞國家仍儘量避免捲入兩岸糾葛。越南、印尼、澳洲與印度對中國在東南亞地區日益跋扈的作風格外不滿，但此情緒尚未被轉化為與台灣建立有意義的合作關係。這類合作或將有助於穩定兩岸關係，但恐怕很難在近期內成真。
因此，在台灣的生計與主權面臨新一波威脅之際，兩岸關係的穩定，大抵上仍有賴於美國對這座英勇小島繼續提供實質與道義支持。台北方面，擔心邦交國遞減是可以理解的，但也無須杞人憂天。只要美國支持長年民主夥伴台灣免受對岸蠻橫鄰邦威脅的承諾不變，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作者楊甦棣二○○六年至○九年擔任美國在台協會台北辦事處處長，一○年至一三年擔任美國駐香港及澳門總領事。國際新聞中心張沛元譯）
◎楊甦棣（Stephen M. You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