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性異言堂】〈戀愛症候群〉說到愛情 我想起扮仙

文／江鵝

小時候，鄉下偶爾有戲看，廟裡的神明生日或信徒還願，就在廟口做戲，隆重的做歌仔戲，經濟一點的做布袋戲，每天下午和晚上各有一場，正式演出之前會讓演員或戲偶排排站在台上，扮仙祈福。

我特別留意布袋戲的扮仙，鑼鼓點一起，麥苦開始試驗，就趕緊站到台前，等著戲偶一尊尊端上去，身邊的群眾也一個個聚攏來。一群鼻涕小兒忍著夏日蚊蟲或冬日寒風堅守棚下，聽著布袋戲師傅怪腔怪調，為的當然不是支持傳統戲曲文化，而是等著扮仙最後撒糖果的慣例，大人說那糖果吃了保平安、好長大、會讀書，但其實我們只是想吃甜。

請繼續往下閱讀...

接糖果有點學問。師傅躲在布景後面盲拋，台下的人很難預測拋物線的起點，自然也就難以判斷落點。說全憑運氣也不是，糖果有幸出現在自己的頭上，迎上去接的手不夠決斷、不夠奮勇的話，很可能掉下來砸在額頭，彈出去給隔壁的紅豆腿男孩撿走；但是要說努力有用的話，有時候明明看準了來勢，只差那十分之一秒糖果就要落在掌心了，戲棚上忽然噴出一圈米酒，正中我兩隻眼睛，不得不閉上眼的剎那，聽見旁邊的臭白目襲過來取代我捕獲那顆糖，包裝紙被手掌握緊，只是非常短暫的一下窸窣，在廟口的喧嘩裡沒有人知道，我用耳朵關注著它的離去。

愛情的降落大約也是。

我們伏低身體，等待愛情落到眼前，旋轉跳躍，有時閉著眼，各憑本事將甜蜜一把抓在手心。那些接到了的、撿到了的，喜滋滋把糖塞進頰邊，其餘的人繼續以虔誠的姿態，試圖在各種自以為高明的時機躍起，有些額角誤撞上別人的愛情流了血，有些出師未捷先熏了眼睛，看不見前路何去，只好站在人群裡抹淚。

「到底那顆糖是有多好吃？」這樣的問題，在自己沒有吃到前，從來都是謎。愛情的滋味，吃的人甜在嘴裡，想吃卻吃不到的人甜在仇人的糖罐裡，意想起來愈是好滋味，愈是恨不得想要嘗一點。執迷久了，那甜味在人體內吸骨喝血，幻化成相貌絕美的糖妖，日後真吃到了糖，竟然覺得忿忿不平，只當那不同於內心愛情模樣的東西，是場騙局。

細細想來，我吃到過的糖，從來不是自己接到的，都是相熟的朋友見我狼狽，善心忽起，塞過來一顆多的。能夠免除失落羞窘，我總是喜出望外。愛情不就像那扮仙糖，要接不接看似靠自己，但是如何吃得到，卻又好像帶著一點神明的旨意，估不出是恩澤或捉弄。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