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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親子】〈生活大補帖〉讓死亡優雅飄落
圖／swawa.com
文／林育嬋
圖／swawa.com
在人生的每個階段，我們都會問許許多多的問題。其中一個問題便是：我能不能有品質地活著、有尊嚴地死去？
有一天，我待在復健科職能治療室準備下一位患者需要的治療項目和器材。一位年約60歲、面容慈善，看起來有點勞累的婦人走進治療室。她問我：「我需要幫我弟弟申請輪椅補助，希望你們可以幫他做輪椅的評估。」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醫院的勤務人員協助將躺在病床上的患者推進治療室，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年約50歲的男人。當我對婦人稍加說明我們評估需要做的事情後，便開始著手幫男人評估各種生理功能狀況，在掀開蓋在男人身上的毯子和棉被的那一刻，心頭一陣酸楚湧現。
映在眼簾的是非常虛弱、枯瘦的身軀。他的身體、身上的衣物都十分乾淨，還聞得到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足見家人是相當用心照顧他的。當我仔細觀察評估後，發現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部位只剩下眼珠子，其他的關節，無論是肩膀、手肘、手腕、手指、髖部、膝蓋、足踝等，幾乎僵直、孿縮、變形、沒有動作。因為有些關節變形得相當嚴重，我詢問婦人照顧的狀況，想要進一步了解問題出在哪裡？
〈家屬的心聲〉當初的不忍 今日的痛苦
「近幾年來，已經沒有家人有力氣幫他做關節的運動了。」婦人先低著頭慢慢地說著，接著，開始進一步告訴我10多年前的故事。
「13年前他突然中風倒下，我們趕快送他到醫院急救處理。在那個大家心都揪在一起的晚上，醫師告訴他太太跟我，他腦傷的狀況非常嚴重，存活的機率其實不大，就算救活了，之後非常有可能成為植物人，醫師問我們是否希望積極搶救？」她說。
「我們深信即使只有微薄的希望，都不該放棄，我們要救到最後一刻，我們相信我弟弟一定是那一個會活下來、活得好好的那一個例外。但，事情後來跟我們的期望非常不一樣。」她淡然地說。
婦人說，當男人剛生病時，她每天都會到護理之家探望他，有時一天還會去兩到三次，幫他帶需要的照護用品、換尿布、清潔身體、做關節的運動、跟他聊天、放他喜歡的音樂給他聽……幾乎任何她想到可以幫助到弟弟的事，她都做了。但幾年下來，她說她也老了、累了，身體也開始出現許多病痛，時常覺得自己有下背痛及肩痛的問題。
「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照顧弟弟真的是個重擔，身體也疲累、心理也疲累，而且每年所需要的醫療照護費用跟入住機構的費用真的是沉重的負擔。最重要的是，每次當我看著他受這些苦、全身僵硬、孿縮、變形，我覺得好心痛，早知現在會變得這樣，當年我真的不會做出要求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搶救的決定。」她說。
〈誠心的建議〉自己的生後 提早做準備
如果你是那個中年的男人，當下的健康狀況十分嚴峻、面臨必須凝視將臨的死亡時，你會幫自己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呢？你希望自己如何死去呢？如果今天你的年紀有所不同，決定會有所不同嗎？又或者，如果今天妳是那位婦人，眼前面臨重大抉擇的對象是妳的父母、手足、配偶，甚至是孩子時，妳又會怎麼幫他們選擇呢？是無論後果如何，即便救回來的自己或家人會面臨未來只能長期臥床、全身孿縮，只要醫生能夠幫患者延長生命就好；還是，妳會選擇讓自己或家人可以好好地走、在生命最後能尊嚴地活著？
無論是何種選擇，都是困難的抉擇。但，如果我們在生前就為自己做好安排，以免未來家人為我們選擇，或者未來我們要為家人做抉擇時，讓自己、讓家人為難。不要把困難的生死問題留給我們的至親幫忙善後：準備生前遺囑、放棄急救同意書（DNR），並適時讓我們的家人了解，當面臨生死交關的時候，我們是否希望積極搶救、是否希望接受心肺復甦術、裝上維生系統、接受積極的侵入性治療；是否希望不計後果的，只求軀殼活下來……
有一首詩：「讓生命像夏天繽紛的花朵般綻放，讓死亡像秋天的落葉般優雅飄落。」願我們都能提早為自己、為家人預備好如何用正面的態度，凝視總有一天即將到來的死亡，讓自己可以有品質地活著、有尊嚴地離去。
（作者為復健科職能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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