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紙風車】隨風飛揚的蒲公英

@齊延小築

春夏季節，我和女兒總愛到都市裡的公園，尋找黃色花朵和白絨絨的毛球，只要對著白絨毛球輕輕吹氣，隨風飛散的小傘兵們就像出了柵欄的綿羊，自在奔放，女兒的臉頰從圓圓鼓鼓呼成上揚笑顏，那是我非常喜歡的弧度。難怪，西洋蒲公英是無國界、不需教導玩法的大自然玩具。

西洋蒲公英也是非常懂得讓傳播者以優雅身段為其傳宗接代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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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女兒看我撰寫電子郵件，喜孜孜指出她剛識得的D、A字母，那是我在還沒想過會成為人母的少女時代，因深深著迷蒲公英牽引風的姿態，而將其英文名藏進電子郵件地址裡的記憶。我拿了張紙，畫了缺了一角的白絨毛球，從缺口飛出幾朵小傘兵，女兒認出即是公園裡的蒲公英後，向著紙輕吹起來。她吹一口我多畫一兵，直到紙張邊緣還想繼續。

於是換上綠筆畫了片蒲公英葉，再用黑筆描出其一側邊的邊框，彎來繞去，成了雙動物牙齒，再往上繞捲許多圈後，成了獅子頭。是啊！看似尖銳的葉片，像是倒著長的獅子牙齒，這意象正是其英文名字Dandelion的由來。

再次去尋蒲公英，母女倆各有任務。女兒想印證葉片與獅子牙齒的關係，我則想與蒲公英建立新的飲食記憶。

蒲公英能吃？前些日子住在海外的朋友來到我們居住的鄉間，聊著生長在這個時節的各種野菜，她不解為何在這個到處都看得到蒲公英的季節，山裡竟沒有蒲公英？我比她更驚訝，那個讓我著迷多年的優雅蒲公英竟是野菜？能吃？朋友笑說，春夏季節，常與好友帶孩子到郊外，孩子們到處奔走只為吹玩飛散的種子，大人們悠閒地邊聊天邊採集，蒲公英做成的餐食不僅營養，孩子們也都愛吃。

這回，我選擇人車較少、二氧化硫較低的郊區，半信半疑嘗試採集回家料理這新鮮事。女兒果然被風牽引著到處玩，明瞭我的來意後也一起採集。採集時也有新發現，有些植株細小，有些卻極為粗壯，落差極大，我納悶地滑起手機查詢，原來，蒲公英竟是多年生草本植物。一直以為，蒲公英的生命短暫，因而以安靜而大量的飛散傳播子嗣，就像它的花語一樣，停留不了的愛，哀傷而淒美；我捧著生長多年的植株端詳許久，女兒奔跑與呼喊的聲音在身邊迴轉，孩子幾年來成長的片段濛濛閃現，猛然明白蒲公英看似傷感的背後，其實隱藏著堅韌的父母心，以及度日逐月跨年守候孩子長大的這份愛啊。

帶著蒲公英回家，將最強壯的植株種進花盆，其餘的隨女兒進了廚房，憑著朋友口述的記憶，加入我們的點子，一起做出了幾道料理：加入堅果水果洋蔥做成生菜沙拉、切段與香菇蒜頭清炒（若想降低苦味可加點水果醋再行料理）、蛋花蔬菜湯、蒲公英花草茶……，廚房成了我們的遊戲場，還將切碎的葉末揉進麵糰，烤成蒲公英餅乾。

整整兩天假期，我們都著迷於蒲公英料理，直到食材用罄。正在思索下回何時再去採集時，女兒終於忍不住發言：為了降低蒲公英系列料理的食物里程，下次應該帶瓶子裝些種子媽媽回來吹散，這樣它的小孩就能在園子裡落地生根，明年說不定就有蒲公英可以採了！

而我，已經可以想像女兒站在家園發號施令，鼓腮吹散小傘兵們的模樣，那是我好喜歡好喜歡的上揚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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