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陳克華／植物帝國

◎陳克華

．

曾經過一個又一個植物統治的帝國──

通常他們是那麼地安靜

幾乎是紋風不動

統治著

．

我，風，雲，天空──

我曾遇見那些樹，把肺曝露至天空

經歷那樣長久的痛楚

的呼吸，我從不知道

年輪是這麼形成的

．

這麼內向地，緩慢地

繞著圈圈

繞著，繞著形成一種堅實底

站立

．

我不知道那麼痛裂的一呼

一吸

需要多久──

我只能看見更短促的事物

譬如花開，譬如葉落

．

譬如野菇從躺下的朽木生出

譬如野草漫過後院和道路；

但我知道我正走入

這個植物統治的帝國，許多我叫不出名字

也認不出品種的植物

．

正守衛著一個祕密的中心。我知道

他們正靜默地注視我

我動物的身體，動物的心

動物的靈魂──

我知道我屬於更短促的事物

．

當我走過花園邊緣的無名花草

看見植物正用枝葉

層層保護著晨間的露水

如此晶亮而且完整底

藏匿在陽光忽略的深處

．

是的，一顆顆切割成鵝卵的鑽石

而鑽石屬於比我更短促的事物

我腳踏過植物

感覺他們紛紛的折斷和傾倒

．

同時感覺到

．

他們

護衛我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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