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紀事簿】他的看見 我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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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對我來說之所以迷人，是它讓我有機會可以細細凝視某個東西，卻又能很安全地將我自己的臉藏在攝影機後面。」

夏日的午後，我和做為攝影師的他，在咖啡廳裡聊著，窗外炎熱悶濕，咖啡廳裡的冷氣卻冷得我要加一件外套，如攝影這件事，窗裡窗外，一片玻璃的兩側，如此靠近卻又如此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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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樣的凝視之中，任何不起眼的東西，路旁的落葉，窗外照進來的光與影，斑駁的木桌椅，一切都變得有意義，這就是所謂的一花一世界吧！」

他宛如品味回憶般啜飲了一口咖啡，然後繼續說：「而且雖然時間流動，每分每秒不同，但攝影讓流動的時間凝結成了一剎那永恆，宛如上帝用時間在釀一壺酒，而你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宛如開甕裝瓶，啵！之後每看一次照片，我就能偷偷再嘗一口，那真讓人上癮。」

「但你最近的作品是不是比較少？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爽朗地笑了笑。「老實說，在兒子出生之後，每當我看到兒子的笑容，拿起攝影機要拍攝的時候，兒子總是收起笑容，甚至開始哭泣，真不給我面子。直到有一次，我在鏡頭中與兒子對視，他好奇看著我，第一次，我發現我凝視的東西，也在凝視著我。突然在那凝視中，我對鏡頭前的人事物，產生了一種連結感，一種責任感，而非之前隔著鏡頭帶來的安全感。最後我發現原來是因為攝影機擋到了我的臉，兒子看不到我，所以開始焦慮，我啞然失笑。之後我拿掉攝影機，直接與孩子互動．以我的眼為鏡頭，我的腦為底片，也用我的身體參與其中。我發現參與自己鏡頭下的人事物，是另外一種幸福。」

「參與自己鏡頭下的人事物，是另外一種幸福。」我複述著，突然想到那位導演，他在拍攝他所愛的土地的途中失事了，那樣的責任感，也是由於他在凝視這塊土地時，也感受到了土地的凝視嗎？那也是幸福嗎？

無論對他來說是不是幸福，我總是覺得不公平，那樣的責任感換得的是什麼，他覺得值得嗎？而我們能成功讀出他想傳達的訊息嗎？

我只能在心中默默感謝那位導演，謝謝那位愛上他鏡頭前那一片土地，甚至為他獻出生命的導演，感謝你讓台灣的各種時刻，各種角度，在你的鏡頭下，凝結成了永恆，而你也與那永恆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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