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頻道粉絲團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離開
進入【自由副刊】林水福／【國際文壇】 川端康成與《源氏物語》 － 以《千羽鶴》為例
◎林水福
一
川端康成跟谷崎潤一郎一樣很早親近《源氏物語》，受源氏影響相當大。
二次大戰不久後，川端在〈哀愁〉寫道：「戰爭中我在往返東京的電車與燈火管制的床舖閱讀從前的《湖月抄本源氏物語》……我讀長物語到二十二、三帖的時候，日本投降了。奇妙的讀源氏方式，留下深刻的印象。察覺到在電車中陶醉或恍惚於源氏的自己，我感到驚訝……對千年前的文學與自己的調和，感到更多的訝異。」川端徜徉在與源氏同樣的心的流動，在那裡忘記一切，他說：「我想日本，體悟自己。」又說：「有時我會思考是源氏滅亡藤原氏，也曾經想過源氏物語也滅亡平氏，北條氏，足利氏，德川氏。」在〈獨影自命〉十五之六，川端說：「我希望哪天我也想寫我的《源氏物語》。再者，雖然已有谷崎潤一郎的名譯，不過，我也想嘗試《源氏物語》的現代語譯。」可惜終其一生，未見《源氏物語》的現代語譯。
二次大戰後，川端從日本廢墟裡邊在《源氏物語》身上找到日本的鄉愁――「あはれ」、「もののあわれ」（一般稱「物之哀」，個人認為「物之憐」或許更能表現原意），也確認了自己的身分認同。
川端在〈哀愁〉中說：「戰敗後的我，只有回歸日本古來的悲傷之中。」無論有意識或無意識，戰後川端更強調往傳統而去的積極態度，絲毫不唐突。作家竹西寬子說，川端尚未書寫《千羽鶴》、《山之音》、《睡美人》的時期，作品中呈現清潔與汙濁、歡樂與悲哀、陶醉與覺醒、冷酷與溫和、小心與大膽、纖細與粗雜種種對立觀念，彼此不相排斥融合為一個世界，而且整體澄澈、明朗，飄散著一種香氣，其本身或許已經是王朝的東西了。
二
王朝物的代表就是《源氏物語》。《千羽鶴》的人物設定容易讓人想起桐壺帝與源氏對藤壺（菊治父親與菊治對太田夫人）、夕顏與玉鬘對源氏或者六條御息所與秋好中宮對源氏（太田夫人與太田文子對菊治）。
光源氏跟後母藤壺發生不倫，生下的孩子，戶籍上是兄弟關係，實際是父子關係。這個孩子後來繼位為冷泉帝，源氏雖因此位極人臣，但並非沒有報應。源氏四十歲迎娶十四、五歲的女三宮。女三宮與年輕貴公子柏木發生不倫，生下薰。源氏感到痛苦，亦無可奈何，只能以親生子撫養，回想從前與後母藤壺之間的孽緣，深悟因果報應的道理。女三宮最後出家，柏木害怕源氏報復，抑鬱以終。
《千羽鶴》裡的菊治與父親的小三太田夫人發生關係，後來也和太田夫人的女兒文子有男女關係。太田夫人雖非菊治後母，終究是父親的女人，有違一般倫常的觀念。菊治後來與稻村紀子結婚，雖非無能，卻無法行夫妻之實（川端原本的安排是兩人以離婚收場）。這樣的安排，也是一種因果報應？
結構上，《千羽鶴》分為前集〈千羽鶴〉與後集〈波千鳥〉。前集包括〈千羽鶴〉、〈森林的夕陽〉、〈志野彩陶〉、〈母親的口紅〉、〈二重星〉（1951年）五個短篇。翌年將〈千羽鶴〉到〈二重星〉與〈山之音〉合併，以《千羽鶴》之名出版。1953年獲藝術院獎。尚未完成的作品竟可得獎，應屬極少數。換句話說，就小說結構而言，首尾不完整。而這種首尾不完整的現象，於川端的作品，《千羽鶴》並非唯一。《古都》亦然。這種「不知何時完結，似乎是川端小說常見的技法」。
曾經，三島由紀夫讀了雜誌刊載的川端〈片腕〉小說，覺得是「有完美結局的珠玉短篇」。其實，並未結束。換言之，川端小說的特徵常是可以一直接續下去，但也可以隨時結束。《千羽鶴》的每一短篇，既是「全部」，也是整部小說的「部分」。完整的《千羽鶴》，就小說結構而言，其實，未完；亦即不完整。
這種「技法」來自《源氏物語》，上坂信男教授稱之為「非連續性的連續」。此外，《山之音》的信吾，無盡的孤獨，與作品世界的沉寂，成為關鍵，支撐著那樣的世界，予人《源氏物語》世界的氛圍之感。再者，《古都》與《蒲公英》等亦可見《源氏物語》之影響。●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