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黃暐婷／幸福家庭的背影

◎黃暐婷

他們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家庭。爸爸、媽媽，和一個坐在娃娃車裡的小女孩。媽媽的肚子微微隆起，裡頭似乎還有另一個新的生命。他們正朝著黃昏市場的方向走。陽光把他們的臉照得有點模糊，但我還是清楚看見那個媽媽不愉快的表情。她皺著眉，怒氣沖沖地瞪向我這邊。我疑惑地望回去，發現她的怒意落在旁邊的爸爸身上。

那個爸爸絲毫不以為意，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開始媽媽似乎在碎念什麼，後來聲音愈來愈大，連五、六步遠的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不是跟你說過我不要這樣了嗎？」媽媽惡劣的心情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為什麼我講話你都沒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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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沒有回話。他推著娃娃車，依原本的步調逕自走向一旁不會妨礙到人的角落。我看不出他的情緒。那個媽媽或許也是。她咬著嘴唇，一個人挺起肚子過馬路。她的腳步踩得非常用力，附近的人都抬起頭來看。

但爸爸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掏出口袋裡的菸盒，抽出其中一根敲了敲，啣在嘴邊點火。他呼吸的時候，火星就在他的指尖亮起。「亮亮。」小女孩伸出小小的手，對著爸爸的手握了握。她似乎想要抓住那個微亮的星點。爸爸面無表情地抽了幾口，終於發現女兒的渴望。他低下頭，把嘴裡的煙一股腦吐在小女孩臉上。

小女孩蒙上一層霧氣，表情有些迷茫。媽媽走回來了。她看到女兒臉上煙霧彌漫，什麼也沒說。「我買了些滷豆乾，給你晚上當下酒菜。」之前的怒火煙消雲散，只剩娃娃車上方還盤旋著薄薄的煙霧。爸爸將抽完的香菸丟向一旁的水溝。他們繼續朝著夕陽前進。從背影看起來，他們就像個普通家庭。一個普通又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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