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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我們如何面對期許？
◎王丹
現代社會中，很多人貌似衣食無憂，實質上內心並不快樂。有一句歌詞說「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就再形象不過地呈現了這樣的現代人的精神困擾。這說起來是一種「現代病」，病因很多，但是時間無法逆轉，很多因素已經形成。問題是，我們能找到什麼辦法來醫治這種「現代病」呢？抽大麻犯法，酗酒傷身，能讓人快樂的辦法其實不多，但是在我看來，認真檢討自己的精神世界，至少是可以讓自己內心澄澈，保持平靜的基本途徑。
葛瑞琴．魯賓（Gretchen Rubin，1965-）是美國暢銷書作者，專門探討人們如何自助（self-help）的問題。在《比過去更好：主導我們日常生活的習慣》一書中，她提出了一個問題，我認為觸及到了上述所說的「自我認識」的核心領域，魯賓認為，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我們理解人類本性和自身個性的關鍵。這個問題就是：一個人要怎樣面對期待？
我們生活在社會中，無時無刻不面對很多的期待。這些期待，有的是自己對自己提出和設立的，例如你的儲蓄計畫和減肥事業；有的來自外部，例如開車的限速標準，專欄的交稿時間等等。絕大部分的精神壓力，都來自這些期待。當然有人會說，讓我們來四大皆空，放棄所有的期待，就不會有煩惱了。這話當然沒錯，但是實行起來很困難，因為只要你生活在社會中，就無法逃避外界的期待。就算你隱居到深山裡，也還是要面對自己，仍然有自我期許的問題。最終的解決辦法就是連自己都沒有了。但是人都死了，我們討論這些也就沒意義了。我們要討論的，就是我們怎麼活著去面對這些期許。
面對這些期許，不同的人做出的反應也不同，魯賓把人分成四種類型：Upholder（堅持者，這些人很積極地面對來自外界和自身的期待，盡力去滿足外界）；Obliger（責任者，這些人比較願意適應外界的期許，但是對於自身設定的目標就不是那麼積極）；Rebels（叛逆者，這些人反感一切來自外界對他們的期許，也不願對自己設定什麼目標）；Questioners（這些人對人生目標這件事充滿疑問，他們只致力於追求他們認為合理的期許）。最近，她又出版了第八本書，題目就是《四種趨勢：讓你可以擁有更好人生的不可缺少的個性解析》。她認為，責任者的個性特徵比反叛者更具有挑戰性，因為對於前者來說，他們被自己的那種責任感所逼而走到極限的時候，他們往往會做出更加不理性和更加激烈的反應，例如乾脆辭掉工作，或者離婚。換句話說，就是具有這種人格特質的人，往往會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反叛性格的人更不可預測。那麼，人生要怎樣才會更快樂？魯賓認為，取決於你成為上述四種類型中的哪一種。她的主張，就是通過自我的一些努力，讓自己能有更好的心態去面對各種期許。
坦率講，我從來對於心靈改造這樣的心理工程充滿質疑（大概我就是「反叛者」性格吧）。任由自己的自然形成的天性，在各種環境下形成，硬要改造實在令人忐忑。瑞士心理學家榮格（Carl Jung）是探討人類自身個性的鼻祖，他就反對把不同的人分成不同的類型，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性」（self）。他反對所謂「自我實現」，在他看來，「自我」的發展應當從屬於「自性」的發展。所以，我在這裡要推薦的，不是魯賓開出的藥方，而是她的「病理學分析」，那就是：我們很多的快樂和不快樂，其實，取決於我們對於外界和自己所提出的期許，採取什麼樣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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