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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當言論自由遇到仇恨言論
◎王丹
眾所周知，言論自由是民主制度的根基。正因如此，美國憲法用第一修正案的方式，對言論自由進行最大程度的保護。但是同樣的， 美國社會也在不斷通過法律提高對仇恨言論的管制，以免這些言論導致種族歧視和暴力衝突。問題是，當仇恨言論要求受到言論自由的保障的時候，要如何面對這樣的矛盾？這，正是現在美國校園最為熱門的焦點話題。
這，當然是有時代背景的。在越戰的時候，美國校園裡面的學生從來都是一面倒站在言論自由一邊的，對於反戰的言論，對於逃避兵役的言論，壓倒性的意見是言論自由至上。但是川普上台之後的美國，白人至上主義開始抬頭，這不僅使得社會暴力衝突不斷，也令美國社會日益陷入分裂。自由主義和左派占上風的大學校園對於白人至上主義的挑戰愈來愈感到警惕，因此開始討論和思考重新定義言論自由，以確保仇恨言論不會造成嚴重的社會危害的問題。
引發討論的是一些具體事例。例如，舊金山州立大學教授Rabab Abdulhadi開設的課程，專門討論阿拉伯和穆斯林事務，她本人的政治立場一貫而清晰，就是反對以色列，這使得她很自然地成為右翼保守勢力的眼中釘。在歐巴馬時代，還沒有明顯的針對她的騷擾行為，但是川普上台以後，這種行為開始出現而且愈演愈烈，甚至在校園內出現了印有她的照片，列出修習她的課程的學生的姓名的橫幅，這些橫幅指責她是「恐怖主義的支持者」。在接受記者採訪的時候，這位教授無奈地表示：「我個人百分百支持憲法第一修正案，但是什麼時候這些言論會導致暴力行為，我就不知道了。」顯然，她的擔心，是這樣的表達自由會導致暴力行為，而壓制仇恨言論的重要性，在目前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已經高於保護傳統的言論自由的價值。
對此，雷德學院（Reed College）的助理教授Lucia Martinez Valdvia投書《華盛頓郵報》發表了自己的不同角度的看法。她的遭遇正好與前者相反。這位教授的課程被自由派的學生認為有白人至上主義的內容，因此她的課經常會有學生來抗議，導致她的教學受到很大干擾。她認為，首先，一個人的言論自由不代表他／她有權利壓制他人的意見；其次，沒有人必須要符合他人設定的意識形態標準才能說話；第三，自由地交換意見是思考問題的基礎，大學的重點不是交給學生具體的思想，而是教會學生如何去思考，而在她看來，這些抗議學生的行為，已經對教育行為本身構成了妨礙。
不過，她的主張在今天的美國大學校園並不是主流。根據教育人權基金會所做的民調，只有三分之一的受訪學生認為仇恨言論也應當受到言論自由的保護，超過百分之五十的受訪學生認為對於大學來說，拒絕歧視和不寬容言論至關重要。毫不意外的，這個比例在黑人和拉丁族群的學生中更高。
在我看來，言論自由應當是第一位的，但是仇恨言論也不應被允許，而平衡兩者的工作不應當由大學生來承擔。一個國家的政府，更有責任通過各種法律手段壓制仇恨言論，而更重要的是，首先是政府，不應當默許甚至是鼓勵仇恨言論，這當然會造成社會的對立和分裂。今天美國校園內的不安寧，是美國社會的不安寧的縮影，而美國社會的不安寧，是美國政治發展的現狀導致的。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要化解當言論自由面對仇恨言論的矛盾，還是要從政治上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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