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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神神／一個男子撕月曆的瞬間
◎神神
我的月曆太淺
輕輕一撕
就少了June、September和November
連綿如長河的通史
也有峭壁般的斷代
七月大之後，總是八月大
只有我特別地小
在頂樓上望著月的殘缺
默背圓周率π=3.14159265359……
在第十一位之後更覺得自己
無法除盡。餘數是紛紛遺下的餅渣
中秋冷落的太陽餅
「八月十五殺韃子」
被華夏民族烤肉香夾殺的蒙古人
月啊──被中國人用了太多次的喻體
逐漸千瘡百孔
我是最後一個用它的人
八月過去，九月即將到來
初冬被晚秋回絕
楓樹的五百道掌風也把我推遠了
可是月色漆過的鐵長椅，流浪漢躺在上面
並不覺得陰寒
抽一根菸
就吹散人煙
．
我的閱歷太淺
三十歲了，活得不夠死
青春是同歸於盡的瀑布
對鯨魚洶湧的噴泉
許一個覆滅的心願
每個想死的念頭加總起來
就是一場永生
可是三十歲了，更深露重
足以壓垮一隻初乍光芒的螢火蟲
我的飛吻不曾越度萬千風阻
抵達愛人的臉頰
我的手指不忍觸破一扇
夜霧濡濕的紙門
月還不夠圓，讓一個人化身為狼
那青燈在枯盡以前
細細描繪我一人的輪廓：
巨大的禿頭、肥胖、陽痿、憂鬱……
如果無視於速度刪修的景色
沿著秋天淡淡的鬍青
今天的哥哥牽著昨夜的弟弟
往刀口那邊去（如同所有男孩
都被騙去人生第一場割禮）
孩子輕輕垂下眼簾
背後有個夢の女王垂簾聽政
歲月的戰事不耗一滴血淚
明天，無止盡的明天
誰將喚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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