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親子】〈台灣人在世界角落〉在希臘，他們無家可歸

張馨予服務的機構，提供中東難民食物、物資、英文和德文教學。

文／世界微光 照片提供／張馨予

許多難民營位置都在「三不管地帶」，如偏遠山區、廢棄學校或廢棄旅店。

提到希臘，你會想到什麼？藍白相間的濱海小屋、遺世獨立的愛琴海小島，還是壯麗雄偉的「天空之城」梅提歐拉修道院（Meteora）？自然美景和歷史遺跡，總讓希臘散發出一股迷人安逸的氛圍，然而現今，在希臘看似波平浪靜的生活日常裡，一直藏著一股人心惶惶、忐忑不安的暗潮。

希臘總人口約一千萬，其中有5萬7千多名中東難民，且只有兩萬多名完成庇護登記。

希臘陷入經濟困難，無論本地人、移民或難民，生活都不容易。

〈當地人現況〉經濟危機 街友大幅增加

藍白相間的濱海城鎮，是許多人對希臘的第一印象。

2009年末以來，希臘爆發的債務危機，全國失業率為21%，25歲以下年輕人的失業率則高達47.3％。許多原本生活無虞的人民失去了財產和房子，街友與拾荒者數量暴增，速度遠超過慈善組織施援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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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馨予（右二）在希臘難民營擔任3個月志工。

「半島電視台」和「英國電訊報」都採訪過這些因經濟危機而失去未來的希臘人，伊爾戈斯（Yiorgos）曾在海外留學，擅長5種語言，現在的家卻是一個紙箱；56歲的帕夏里（Matina Pashali）失去秘書職位，住進廢棄地下室；55歲的波洛尼奧斯（Nikos Polonos）原本是建築師，現在最常做的則是翻垃圾桶，尋找可轉賣的回收物，或完好無虞的食物來果腹。他們的共通點就是堅持尊嚴，平日仍穿著體面；有些人拾荒時，為了不讓親友和鄰居發現自己的處境，還會特地繞到別的區域。

因優先名額都給了敘利亞人，伊朗和阿富汗難民等待庇護成功的時間更漫長了。

另外，希臘的性工作者原大多來自東歐國家，一次交易平均價格為50歐元，且合法妓院均須定期進行健康檢查，但財務危機爆發以來，非法性工作者變多，導致愛滋病患增加了60%，酬勞也降至5到30歐元，為全歐洲最低廉。

〈各有各的苦處〉本地人都不好過 何況外來人

「希臘人日子都不好過，何況移民和難民？」在雅典難民營擔任3個月志工的張馨予，每天和各國志工為難民準備食物、物資、英語和德語教學。她看見周遭中國餐館與商店林立，映照著中東難民吃不飽、沒錢花的窘境，但其實這些華人移民也自身難保：「附近一個賣衣服的大姐，已經定居雅典近30年，以前只要靠先生顧店就能生活，但政府沒錢、提高徵稅後，現在兩人都得工作才勉強過得去。」大姐說，最初中東難民湧入時，他們也有幫忙，不過日子一久，大家都漸漸視為常態，加上生活難過，就不特別關注了。

移民落腳不容易，通常警戒心很強，連同胞之間都不常往來。

難民營由公部門單位管理，大部分位置都在「三不管地帶」──偏遠山區、廢棄學校或廢棄旅館，少數距離市區較近。張馨予服務的兩、三個難民營，都住著敘利亞、伊拉克、伊朗、阿富汗和北非難民，其中來自波斯語系國家伊朗和阿富汗的家庭，就是她主要的接觸對象。「阿富汗人逃亡的原因多是戰亂，伊朗人則是為了逃避政府的宗教迫害和自由限制，但現在只要是非敘利亞籍，都可能會先被擱置或遣返。」敘利亞難民因舉世關注的長期戰事而獲得各國庇護的優先權，卻也同時排擠了其他國家難民的機會。敘利亞身分證和護照成了熱門的地下商品，叫價從台幣萬元到10萬元不等，只要拿到敘利亞身分證明，就幾乎等於拿到保命符。

拚了命想拿到庇護權，是因等待的日子太難熬。張馨予說，若一個難民隻身逃到希臘，每月會得到歐盟補助150歐元，兩個人大約270歐元，3個人才300歐元出頭……補助金額並非依人數等差遞增，又沒有工作權，但隨便一個家庭就是五、六口，生活非常拮据。有些人冒險出去打黑工，成了社會治安與管理死角；有些人在營區裡閒閒無事，孩子越生越多，成了惡性循環──但人人相同的感受都是，每天睜開眼睛，就是「等吃」與「等死」，日復一日地消磨尊嚴、希望與志氣。

〈努力求生〉曾是過來人 感同身受

L是住在營區裡的阿富汗女子，20歲的她已經有了兩個小孩，其中一個還需要哺乳，但丈夫不知去向，「我問她：『還有家人在希臘嗎？』她只簡短答道有，我又問：『爸爸呢？』這時，她朋友才急忙翻譯：『她和爸爸住在不同營區，因為爸爸會對她施暴……』」此時，L的朋友指向門口，張馨予才發現門上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凹痕。

難民營外，也有努力求生的阿富汗人。「10年前，A的哥哥在阿富汗加入『塔利班』激進組織，後來跑去敘利亞打仗，A則逃來希臘。這期間，他順利拿到希臘護照，卻再也沒見過家人。我們一見到他，都不敢相信他才26歲，因為他的面容滄桑得像50歲一樣。」A跟著張馨予一行人一起到街上探訪街友，幫忙翻譯、送物資，「他說，以前他剛來希臘也是街友，大概了解他們的想法跟反應，而我們也從他的行為舉止看見，他真的非常尊重這些街友，甚至另外自掏腰包買餅乾、熱茶跟菸給他們。」雅典街道的角落常見街友吸毒，有時去探訪，他們伸出一隻手拿物資，另一隻手就正在扎針、流血，但A都平心靜氣、好言相待，讓張馨予佩服又感動。

無論希臘人、移民或難民，都有各自的艱辛與困境，唯有不放棄希望，才有機會看見微光在黑暗裡展現的那一刻；而我們能做些什麼，讓他們及早迎接微光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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