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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呂大明/魯瓦河上舊時光

2018/04/15 06:00

圖◎歐笠嵬

◎呂大明 圖◎歐笠嵬

不是荒城古渡

高曠的夜空正是星臨萬戶,月傍九霄,歐洲大陸並沒有一座「建章宮」,但法國魯瓦河上宮殿輝煌,世界上再也找不一條河傍立著建築迥異,庭園異趣一座座的皇宮,談到Châteauneuf-sur-Loire(魯瓦河上的古堡),就是一段輝煌的旅程。

夏籠繡堡(Château de Chenonceau)有長橋臥波,在長橋上觀覽魯瓦河的湍流急波,想像皇族的轆轆車聲在魯瓦河穿渡……

隔著魯瓦河,秋色雖已枯凋了綠葉花紅,眼前出現一片廣遼的草原,草原邊緣建了一座白色的古堡,那是姆巴古堡(Château de Maupas),經過月光漂染,歷史漂染,歲華漂染,留在童話世界一座迷人的古堡……

真有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杜牧形容阿房宮隔離天日,阿房宮臨涇渭二水,二川溶溶,涇渭二水流進阿房宮牆,但函谷關陷落時,楚人一把火,阿房宮就成了灰燼……

杜牧鋪展動人的文采,〈阿房宮賦〉讓人讀了入迷,又讓人覺醒;「楚人一炬,可憐焦土」寫出了悲悼與感悟。

廖郭蕭條,杳冥的塵沙,飄忽的風簫馬鳴的意境從不展現在魯瓦河上。

瀲灩的波光不知是從天上降下,或回灑青天,因豔紅的夕陽將景色染上唯美。

飄過瓊堦不是水滴宮隅,已無貴族女子獨棲時枕畔飄來寒意,衣衾間透出微涼……

想那上林天子的苑囿,紫禁帝王的宮城,就夠令人懷思古的悠情,面對魯瓦河上的宮苑、園囿,就覺得人不一定要到方外尋覓仙境,人間也有丹邱。

魯瓦河上展現了舊世紀的輝煌,法蘭西民族是值得驕傲的。

帝王的國度

魯瓦河上的夕陽特別燦爛,輝映一座座古堡高翹的簷角塔樓,那似乎是昔日的光焰。

來到魯瓦河上就來到Le pays des Rois(帝王的國度)。

魯瓦河是世間少有的一條河,它既不廣闊,也沒三湘接,九派通,但它是帝王的國度。亨利二世將世間最珍貴的禮物:夏籠繡堡贈送黛安娜――他永恆的情人,這位被世人讚美為Beautiful and young just like Goddess(年輕貌美的女神),比亨利二世大十九歲,她已經不年輕了,但她有養顏祕方,她踱步在如詩如畫的夏籠繡堡,愛好藝術,迷花醉月享受園景幽趣,欣賞魯瓦河上的波光瀲灩……她與她的獵犬、獵人漫遊林中……

今日流傳的黛安娜蠟像,或她國色天香的畫像,都讓人將她當成一代佳人,她是亨利二世的perfect friend,這段英雄美人的戀史留在法國歷史上永垂不朽,沒有一段浪漫史比這更動人。

貴族總是令人羡慕,市井小民過著穿單布衣,避不了懸麻雨(大雨),而且嚴霜偏打枯根草……

貴族王孫錦衣繡服,宮中盡是開瓊宴,笙鼓管弦齊鳴,宮中有畫師,傑出的藝術家,精通園景藝術的園藝家……但法國大革命時,貴族都成了斷頭台上的亡魂。

鳳簫羯鼓,宮廷中的盛宴,富貴榮華都隱藏著空境,陳後主在宮中飲酒賦詩,〈後庭花〉是他寫的曲名,隋軍入攻,他就成了俘虜,他是陳朝末世的君王,後人說他遭到殺伐,是因唱〈後庭花〉,那不過是一種警語。

魯瓦河上的帝王國度早就不存在了,只是法蘭西民族天生愛好藝術,他們絕不許干戈殺伐帶來文化的消亡,他們刻意保存貴族祖先高度的生活文明,魯瓦河上的宮殿沒有一磚一瓦的凋殘破敗。

香堡──魯瓦河上最後一座古堡

司馬相如描寫帝王的苑囿:上林苑,他將上林苑與雲夢大澤相比,左思在〈三都賦〉就批評司馬相如的比喻有點誇張,但司馬相如寫賦氣派非凡,「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上林苑左邊是蒼梧,右邊是西極,丹水流在南邊,紫淵在它的北邊,司馬相如為上林苑造勢。

夜晚香堡(Chambord)燃亮了燈火,一剎時魯瓦河上映出一座金光璀璨的古堡,它是魯瓦河最後一座古堡,正如法國人所說:Chambord est le dernier château de La Loire.

遊完了香堡,這段Voyage dans L’histoire(歷史的旅程)就宣告結束,久遠年代兵家的事蹟與那年代貴族的生活就暫時擱下,但遊完了香堡,腦子裡又飄浮出希里古堡(Château de Sully)映在秋波晃漾中,這是亨利四世慶賀他的首相功成名就的地點。

月色澄明,那古典淑女披起湘裙,披起翡翠紗穿渡月光下,想像魯瓦河上貴族女子穿著比湘裙與翡翠紗更華麗的衣飾,響璫璫是夜宴席上的琴韻,輕歌漫舞……

西風悄悄,落葉蕭蕭,再過一段時辰就是「煙籠寒水月籠沙」。

一隻寒鴉飛過魯瓦河沙岸,一聲驚鳴牠預言什麼?

當年唐明皇獨寵楊貴妃,後來安祿山叛變,唐明皇避難,登山涉水歷經蜀道的艱難,白仁甫《梧桐雨》戲辭:「更那堪滻水西飛雁,一聲聲送上雕鞍,傷心故園,西風渭水,落日長安。」寫盡了帝王的悽涼意。

華清宮的宴樂,長生殿的乞巧,都隱藏悲劇的禪機。

一聲聲的寒鴉飛過魯瓦河沙岸,一聲聲驚鳴牠預言什麼?

錦衣被地,鞍馬耀天,是生命的盛時,走過了盛時,帝王貴族也如江淹所說:「埋玉玦於窮泉。」

徘徊魯瓦河上華麗絕倫的宮殿,那帝王后妃早已埋骨黃泉,千秋百代都如煙塵。

夏籠繡堡斷腸時

魯瓦河上吹起肅颯的秋風,夏籠繡堡城闕籠罩濛濛煙霧,亨利二世死後,皇后凱賽琳就串演「復仇者」的角色,她將黛安娜逐出夏籠繡堡,並要她交出所有亨利二世贈送她的奇珍異寶……

雖然黛安娜沒有宛轉蛾眉馬前死,但白居易畢竟有著來生的禪觀,他寫〈長恨歌〉將楊貴妃死後安置在海上的仙鄉仙土,情人的永別雖是天上人間,依然有著永恆的誓言: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亨利二世與黛安娜不曾有過生死之誓,只是旅人面對夏籠繡堡,聽到鼕鼕敲響的秋聲,似乎將這段帝王英雄,絕代佳人的故事婉轉悲涼再一次地慢吟輕唱……

跨越魯瓦河上的長橋已無黛安娜的蹤影,在幾何圖形宮苑花園嬉戲逗留的禽鳥已找不到昔日的衣香鬢影,斷鴻已不能帶來故人的訊息,生死隔絕了這對戀人……

已無寸箋了慰別情,鸞鏡已碎,相思錦字已無處投寄。

花紅柳綠換成今日的凋紅翠損,東風也會憔悴,東風也會遲暮,年年東風依舊,喚不回人間世事的變遷……

千縷萬縷的流雲在窗外穿渡,欲托流雲將心事傳遞,已投寄無人,那位帝王英雄已不在人世。

黛安娜六十六歲死於Anet古堡,美麗一如往昔。

我會營建一座適宜你我的殿堂。以森林的翠綠和大海的蔚藍。(I will make a palace fit for you and me. Of green days in forests and blue days at sea.)――譯自史蒂文生(Robert Louis Stevenson,1850-1894),〈羅曼史〉(Romance)

亨利二世對黛安娜的誓言就是夏籠繡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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