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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李紀/【私の悲傷敘事詩】 浮雲 - 下

2018/04/24 06:00

圖◎吳怡欣

◎李紀 圖◎吳怡欣

人間的現實使魚活不了,這是當然的,因為魚活在水中。相反的,詩人活在水面之外的大地。但以使人活不了的魚的說法突顯了詩人的困境,這首詩帶有幽默,讓人在淚眼中微笑。

看稿、發稿、編輯,接觸到許多海內外作品。自己也從中學習了許多。記得,我還以〈愛與孤獨〉寫了一位同輩詩人詩集《孤獨的位置》的讀後感。這位同輩詩人曾經與我在任教的高中共事,另還有一位也修習歷史的同事,在學校曾被合稱三劍客。我以被稱為丹麥文學之父的喬治.勃蘭德斯有關拜倫的評論,以水瓶座這一星象學關心的背景引喻的宿命,延伸的「性愛」(Eros)、「戀愛」(Love)、「同胞愛」(Agape)混合起來而感受的愛的悲傷、苦惱,加以述說。這位同輩詩人離開高中教職後,留學日本,他的《孤獨的位置》留在他的故鄉。

這位同輩詩人的父親,也是一位詩人,從日本語跨越到通行中文,經歷過一段辛苦的再學習過程,他譯介了許多戰後日本現代詩與詩論。我對戰後台灣詩缺少戰後性與時代思想,雖以現代詩為名,卻在精神上流於守舊的古典詩歌情境的醒覺,來自這樣的啟諭。閱讀我參與編輯,並落版的日本詩人田村隆一詩論,以〈地獄的發現、乾燥的眼〉評西脇順三郎與金子光晴;以〈思想的血肉化〉思考鮎川信夫《戰中手記》,不覺眼睛一亮,為那種語言喝采!也感覺台灣詩文學的隱憂。

我發表在《草笠》的一篇有關《文季》創刊的〈期待一個豐收的季節〉,對其中一些評論文章感同身受,對韓國作家全廷漢的小說評介與對文壇忙著讚賞實際上已荒廢的「錦繡河山」的自然詩人舞台的批判有戚戚焉。黃春明〈莎喲娜拉,再見〉、王拓的散文〈廟〉、王禎和的劇本《望你早歸》都出現在創刊號。而有一篇以「史濟民」為筆名發表的〈某一個日午〉,我引述了其中片段,並在結尾說:「讀了這,使我想起了想像中的從未見過的某作家的臉。」那位作家就是陳映真。

春天女孩並不參與我的文學創作,她只是親密地關切我的生活。她會拿我發表的作品閱讀,對我微笑。有時,會陪我外出走走。我們在市街走著走著,在柳川旁邊的一家「純喫茶」喝咖啡。那是專為情侶設置的咖啡館,昏暗的燈光下,高背椅座的私密空間,戀愛中的男女沉溺在情境裡卿卿我我。從純喫茶出來,她往家裡的方向回去,我往住處走,兩人時而回頭揮揮手,走著走著,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

跑新聞和寄情於寫作,工作就這樣交織。漸漸地,曾經失落的戀情被藏在心的角落,現在燃燒的是新的戀情。早春女孩從來不給我心理負擔,她彷彿也知道有一天我也會從台中離開。有時候,她會笑笑地對我說,如果離開台中,不要忘了她。我只尷尬地回應說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忘記妳。她是不同於我初戀女友的開朗女孩,是我的天使,在我感覺孤獨的時際給予我慰藉,而且不求回報。我感到空虛的心被她填補起來。

入秋的時分,舒爽的天氣讓台中感覺更溫熙。跑跑新聞,有時候是展覽,有時候是活動,有時候是體育的運動競賽,像青少年棒球賽,我也專訪一些藝文界人士,常常出現在省府設於台中的新聞處,看到一些文化官僚推動的例行文化工事。省城因中興新村毗鄰幾乎成為相對於首都台北的另一個政治城市而得名,有一些省府機構設置在台中,在那戒嚴的時代,文化只像是妝點社會門面的包裝紙,沒有什麼意義的火花。

氣候在島嶼台灣最為適宜的台中,意外地來了一個中秋節的颱風,早早就在報社發了新聞稿,提前回到住處。為停電也做了一些燭火、手電筒的準備。趁著風勢仍然不強、雨勢也不大的時候,我坐在書桌前,翻閱著由一位德國回來的學者選譯《星火的即興》專輯,譯介為德語的一些台灣詩人作品,包括我的〈景象〉、〈焦土之花〉和〈遺物〉以及〈破滅〉是我的反戰詩,是我1970年代初對戰爭的思考。眼睛停留在詩的行句之間,感覺風雨逐漸變大,呼嘯在窗邊的聲音拍打著樹梢、窗玻璃,而房門響起輕敲的聲音。我起身開門,看見春天女孩流著眼淚,被打濕的衣衫,她靠近我,在我身上哭泣起來。

怎麼了?我急急試著安慰她,一向笑臉盈盈的春天女孩傷心地哭泣著。過了一陣子,她才開口說:家裡要把我嫁給表哥了。抽搐的語氣一再重複這樣的話語,一字一句打在我的心坎。為什麼!為什麼?我追問突然到來的事況。她才說,小時候家裡發生火災,那時候跟舅舅一家人毗鄰,有位表姊為了救懷孕在身的媽媽,及搶救一些東西,不幸遇難。傷心的家人後來商訂了如果媽媽生下女孩,就把她嫁給表哥為妻,做為一種感念、報答。但是,一直沒有讓她知道這門親上加親的婚事。這些時日,家人知道她有交往的對象,認為應該及早讓她知道這件事。不能忘了自己和媽媽的生命受惠於舅舅家的表姊。

就在那個風雨愈來愈大的夜晚,是春天女孩說要與我告別的夜晚,我們要分手的儀式,一種完全釋放感情與肉體的儀式。我有些猶疑,不知道怎樣才好。但春天女孩關了房間的燈,脫掉身上的衣物,也脫掉我的衣服。我們躺在床上對視著,雖然只有窗外的微光,在風雨中仍然沒有停電熄滅的光,但我能看到她肌膚的白皙之色,看到她胸脯的輪廓、身體的曲線,那是我的手親密巡歷過的肉體的土地。風雨聲不歇,我們的交纏也沒有止息。好像世界將走到盡頭,思緒完全從腦海排除,只剩下肉體和肉體的對話。以肢體的語言激烈地相互訴說。通過性愛的門,穿梭在神祕的生命的甬道,像一種旅行,不是以觀照而是以觸撫,兩人相互攀登著暗室的岩壁,潮濕的壁面滴落水珠,而我們必須緊貼著濕滑的路徑,緊緊地手牽手免於被絆倒。

一整夜的風雨遮蔽了月圓的氛圍,一個不是團圓而是別離的中秋夜,我們以肉體的語言相互告白,試著為短暫的戀情留下註記。在我的高中教師生涯和新聞記者生涯之間,一個偶然相識的女孩,她像春天,也像一片雲,停留在我人生,又要飄走了。在訴說分手的儀式,我們互相在肉體上留下離別的記號,像隱匿在肌膚的透明水印,要在特別想念時才會浮顯。這樣祕密會伴隨她的人生,也會陪隨我的人生。是的,就是一種儀式,一種短暫的愛戀印記在心裡的儀式,儀式裡藏著一朵雲,會在春天的晴空中向我拍打回憶的密碼,這浮雲也在我心中的一個角落飄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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