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曾谷涵／帶狗散步

◎曾谷涵

清晨或傍晚，我經過門口時會感受到狗的打量。彷彿狗內心有一張清單與量表計算著要去散步的可能，檢視我的衣裝是否看似休閒運動的打扮，加兩分，運動鞋三分，然後再觀察肩上有沒有背外出包，沒有，再加兩分。如果有車鑰匙的聲音則很可疑，但如果走向掛著牽繩的衣帽架，狗立刻瞳孔放大倒抽一口氣，我幾乎聽見他們大腦皮層激烈的顫動。有時只是單純要出門不想讓狗誤會而心涼了半截我還會走後門出去。

我幾次才學會必須眼明手快地將牽繩扣上項圈然後立即上路，讓狗馬上進入散步的狀態裡，要不然潮湧而來的興奮會讓狗陷入癲狂不能自已，載歌載舞把我當成萬千劫難裡的救贖那樣誇張而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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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謂帶狗散步，是一個人類生物限制下難以企及的世界觀，狗用嗅覺建立起社交網絡，憑藉幾滴尿液分析出體型與健康等個人資料歸檔後再灑上幾滴自己的，村頭巷尾田邊林裡不知道哪戶人家的狗都可能為此騷動起來。狗也深怕所有可吃的東西遭到辜負，極有興趣將我拉向一塊檳榔渣或不起眼的油紙袋。獵物誘發出來的本能則更常突如其來防不勝防，不慎脫手後趕緊追上去但狗已經忙完了還一副嫌我慢吞吞的樣子，也沒搞清楚狗是聽見什麼還是看到什麼了，松鼠？貓嗎？狗不回答，也毫不關心了似的。

我不想走了就迴轉返程，狗看不出心滿意足也沒有任何意猶未盡，好像原本就沒有要達成什麼目的，或者完全體現蒙田所說的世界上最大的事莫過於知道怎樣讓自己屬於自己那樣，領著我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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