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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象牙塔.遮羞布.社會

2018/08/15 06:00

◎王丹

現在,也許沒有很多人還知道法國猶太裔哲學家西蒙娜.薇依(Simone Weil,1909-1943)了吧?這個出身在巴黎富裕的猶太中產階級家庭的富家女,畢生關注窮苦的勞工階層,她痛恨社會的不平等,對貧窮充滿同情。她三十四歲的一生極盡對社會的奉獻,最後竟然是因為不肯接受特別的供應而病死在療養院中。關於薇依,另一位女性主義作家西蒙.波娃,曾經在她的《回憶錄》中提到過一段往事。她說,有一次,薇依以果斷的口吻說,「當今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最重要:革命,它讓所有的人有飯吃。我以同樣專斷的口氣反駁說,問題不在於造就人的幸福,而是為人的生存找到意義。她以蔑視的眼神打量了我一下,說:『我清楚,您從來沒有挨過餓。』」

當我看到這段歷史逸聞的時候,心情是十分複雜的。尤其是在學院中教書多年,見識過太多象牙塔內的知識分子的做派和作為,再重新離開象牙塔回到社會之中,對於薇依的那句犀利的反詰,會有更多的感受。

UCLA的歷史學教授羅素.賈克比(Russell Jacoby,1945-)寫過一本《最後的知識分子》(台北:左岸2009),他說在美國,「非學院的知識分子」,也就是公共知識分子,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滿口學術術語,討論問題引經據典的大學教授。這批人在象牙塔中有安逸的生活和受到尊重的地位,他們彷彿不是生活在這個社會中,也很少有興趣去關心和參與象牙塔之外的世界中的事情。賈克比說,這批人文風晦澀,不知節制,寫作主要是為了學術的晉升,而不是促進社會的改變。他們由委員會雇用,急於取悅各種各樣的贊助者和部門,被掛學術證件和權威頭銜,然而並未促成辯論。然後,賈克比提到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正因為如此,社會上也並沒有人理睬他們,響應他們的意見。

薇依不是這樣的。她擁有豐富的知識,以至於蘇珊.桑塔格都曾經讚譽說:「在薇依贏得的成千上萬的讀者中,能真正分享她思想的,我想只是少數。」但是薇依從來沒有把這種思想的高貴當做自己的身價,自詡為一個客觀中立的思想者;相反,薇依是在社會生活中打造自己的思想武器的,她的一生雖然短暫,但是從來沒有進入過象牙塔,而是一直生活在最為底層的社會中。她參加各種各樣的社會活動,包括投入西班牙內戰的軍事鬥爭。

我們這個社會,其實真的不缺少思想者和知識分子。我們有太多的博覽群書,出口成章的學者,他們擁有專著,提出花樣百出的概念;他們站在象牙塔的頂端,俯視這個社會,微笑著提出各種各樣神聖的理論,偶爾也寫一些打動人心的心靈雞湯。但是他們不會真的從象牙塔中走出來,生活在社會中落滿灰塵的空間。對這樣的知識分子,我們通常批評他們不食人間煙火,或者過於高傲。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回到薇依對西蒙.波娃的反詰,我們就會知道,那些故作高深的知識分子,在自己身上纏滿理論的花朵,其實只是為了掩飾自己與社會的脫節,只是逃避自己內心也很清楚的失敗。他們的失敗,在於他們的思想其實是空虛的,與真正的社會問題並無什麼關聯;他們的失敗,在於他們其實不敢走出象牙塔,因為一旦他們走出來,就會發現自己被孤立在人群中,沒有人在意他們,因為他們的理論與現實無關。

與薇依比起來,很多知識分子的學問,其實只是一塊遮羞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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