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曾谷涵／雨中的貓屍

◎曾谷涵

在男友家談分手的那天夜晚忽然下起暴雨，他覺得自己應該要離開，但雨勢滂沱讓他的悲傷顯得微不足道，剛剛變成前男友的人覺得這樣騎車回家太危險，他便留下來過夜了。那是感情陷入僵局的兩個月以來他們首次再度同床而眠，躺在彼此習慣的位置，感受得到彼此的呼吸與體溫，還互相摸了一下私處，然後沒有再發生什麼，在彷彿每秒恆定落下水珠量形成白噪音的雨聲中都安穩沉沉睡去。

隔天早上醒來，感覺雨小了一點但沒有停。他花了一分鐘想清楚怎麼回事，起身走到廚房喝水。前男友正在做早餐，問他要不要喝「排便劑」，那是他稱呼咖啡的方式。他搖搖頭，覺得有點尷尬，好像電影裡演的那種喝醉後一夜情醒來不記得對方名字那樣只想趕快離開。他編了一個要趕快進公司趕工的理由準備離開，前男友則提醒他部分地區淹水已經停班停課了。他苦笑說即使這樣也要工作。但他其實只是不想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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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雨衣騎車打算先回家，一段林蔭濃密的縣道，雨水在樹葉的阻攔與積累之下更顯得飄忽混亂，車速太快會被太大的雨滴打痛。他遠遠看到路中央有一團東西，緩緩騎近，一隻白肚黑貓靜靜躺在那裡動也不動。貓已經死了，但沒有任何傷口，徹夜的雨水把牠洗得乾乾淨淨，看不到一絲血跡，閉著眼沉睡似地好像只要輕撫牠牠就會起來呼嚕嚕撒嬌。熄火掀開椅座車廂尋找可以把屍體裝起來的袋子，雨一直下，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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