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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零碎時間與其殘存物 - 林蔚昀談《自己和不是自己的房間》

2018/11/26 06:00

作家林蔚昀。 (胡舜翔/攝影)

專訪◎董柏廷

詩集《自己和不是自己的房間》。 (胡舜翔/攝影)

離開居住十一年的波蘭重返台灣,許多舊文化成為新扞格,林蔚昀(1982-)講起初回故鄉時的各種適應,不改機關語速,思緒依舊紛呈,仍有觀點、有意見、有不得妥協的堅持。

但她也承認定居台灣兩年後,旋緊的發條,才漸得鬆轉,較以往更懂得在個人的意見背後調配進些微社會化的應對。善於提問的心靈不能消去,因此蒐集零碎的時間,將初衷的殘存物拼湊成詩。

老嫗能解的文字針灸術

《平平詩集》之後,林蔚昀接續出了三本散文集,雖然期間雖也斷續發表詩作,但隔七年之久,才終有第二本詩集面世,她自承無法透過詩論述龐大主題,「詩有點像游擊戰或短打,戳一下然後跑掉,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然而這個戳點,並非隨意拈來,一如針灸,其實都是經過縝密計算,「點到為止就好,再戳下去會太傷,點出一個東西讓人看到生活中有這些眉角,以及不平,讓讀者有被戳到的感覺。」

讀林蔚昀的作品,無論是散文或詩,都不難發現是敘述輕鬆,極易入口的,她其實很有自覺,想要寫出老嫗能解的作品,源發自她年輕時在愛丁堡打工的經歷,「以前我覺得劇場很高尚,但打工時要清劇場及掃票根,這讓我注意到,這些微小的事也是劇場不可或缺的,就像演出需要表演者,也需要觀眾。那一刻我對於藝術與文學具有崇高性的觀念開始產生動搖。」因此她有自覺地改用簡單的文字、直白的語言創作,但並非毫無門檻以及成詩原則,她善於將日常出發的叨叨念念烹為詩作,在讀者輕鬆吞嚥之後,又會感覺到一些微小的刺,那就是她獨具的聰明幽默,常常在以為沒什麼的時候,反而什麼都有了,還多了一點笑著流出的淚。

厭世媽咪的日常恐怖片

詩集《自己和不是自己的房間》,沒有高深的意象,迂迴的抽象思考,相反的,林蔚昀用淺顯語言,吹箭般寫出靈光一閃。整本書主題清晰指向成為母親後的人生實難,繪出許多母親心力交瘁的時分,更多的是,女性的纖細,與纖細而來的敏感,因此常常有情緒滿溢的時候,字裡埋著的各種小牢騷,詩集中,三首借自宋詞、元曲的詞牌與曲牌,以及字律格調,舊譜演新音,寫的都是厭世媽咪心聲,極為寫實地利用具體事物寫出繁瑣與無奈,使所有痛苦都變得搞笑,譬如〈恐怖片〉:然後/他們通通都醒來了/開始叫:/「媽――」/「ㄋㄟ ――」/「老婆――」單靠幾個稱呼,就說出了會讓母親背脊一緊的情節。

與小孩間的相處,也反映在詩作裡,從〈字典〉以及〈辭典〉二詩中,以字詞為題書寫小詩,透過告訴小孩的話語,反思現狀,甚至寫到戰爭,將層次拉到人道關懷之上。林蔚昀不否認自己還是新手媽咪時也有崇高期待:「母愛是自私的,但是也是無私的,兩者是並行不悖的,我也曾經以為自己成為母親以後不要像自己的母親,有很崇高的理想,但是後來成為母親,反而理解了自己的母親,人都有自己的極限。」她強調自己極力希望能夠包容一切,不對家人吼叫,但養育小孩八年後,所有天上飄的想像都接上地氣,感到社會深似海,人間處處有江湖,希望孩子與自己能學會跟這個世界相處的方式,用另一個角度詮釋了家人之間的傷害,「家人相處是必然會造成傷害的,後來我說服自己,當小孩離開這個家庭,面對社會,還是會遇到各種傷害,甚至是傷害了你就置之不理的狀況,因此要學會如何面對傷害、在傷害中活下去。」

林蔚昀說自己在當了母親後,才對自己的女性特質有更清晰的感受,「這個身體真的非常神奇,可以餵奶、可以裝小孩,開始覺察自己女性的特質,並嘗試以一個女性的身分書寫,所以我現在想要探索『女性』這個主題。」書中寫道〈女詩人〉是回應波蘭詩人Andrzej Bursa的〈詩人〉,描述一個把為萬民受苦當成例行公事的詩人,「我會想當(男)詩人為『萬民受苦』時,像我這樣一名女詩人在做什麼呢?就是將所有瑣事與家事處理完畢,才能利用剩下的精神與時間書寫,所以我的詩都短小而且粗糙。」她倏忽拉高聲線,「所以希望男性讀者,也能夠從我的作品體會到女生很辛苦啦。」

日子也有自己的日子

林蔚昀的詩句深鑿生活,發掘時代諸面向,有戲謔嘲諷部分民眾面對政治的扭曲心態如〈You Know Who〉;也有小痛苦與小挫折的累積,逐漸成為可觀的生活重擔,因此〈希望〉裡的駱駝,才祈禱著最後一根稻草壓下來;同時,對於網路的蓬勃發達,社群媒體叢生、資訊四面八方湧來,體質敏感的她更形焦慮,〈生活在他方〉便給出一記嘲諷拳,「按我們不想按的讚/把幹罵在心中/我們坐在家裡不跟身旁的人說話/然後覺得和世界及全人類接軌」。她透露自己其實也嘗試寫情詩,但發現自己不擅長寫甜度高的那種,她偏將吵架、牢騷,與廢話入詩。譬如輯二「家庭」中的〈日子〉一詩,以影印機不斷複印的紙張與墨色濃淡,比喻生活的貧乏單調,以及難以忍受的各種「撕破臉」狀態,她自首:「那是我跟老公吵架後寫出來的詩。」留下這些卻或許是因為明白,如此是在為所愛之人學習包容的過程。

然而,重複且單調的日子,真是那麼乏味而無法感到幸福嗎?「能感覺到幸福的人應該是不用做家事吧!」她忍不住幽默,自己先逗笑自己,接著若有所思,舉了輯四「外面的世界」中,另一首同題詩作,「『日子會繼續過下去。/日子也有自己的日子。』重複求的是一種安定,而安定也是一種幸福吧。」

一個轉折,灸了自己一下,也把心上的沾黏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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