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偷看天鵝洗澡見 大千世界——楊恩生編織安徒生夢

楊恩生1991年設計的「台灣溪流鳥類郵票」,銷售量達8億元創紀錄。(楊恩生提供)

專訪◎記者藍祖蔚、何宗翰

楊恩生有次在雪霸國家公園,潛水撿閃光燈巧遇櫻花鉤吻鮭。(楊恩生提供)

鏡頭下的天鵝,白翅、黑嘴反差突兀。(楊恩生提供)

生態寫真大師楊恩生接受文化週報專訪。(記者何宗翰攝)

楊恩生畫筆下的天鵝有明暗層次、振翅身段更貼近真實。(楊恩生提供)

深山裡,住著一隻瘋猴子,牠小的時候森林被人類開墾,湧進了觀光客,破壞了生活領域,從此牠和家人失散,離群索居,以向遊客討食維生;山林撤退了牠沒走,和其他猴群也沒有往來。有天瘋猴子思春了,愛上田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拖拉機,趁著它耕田回來,上前緊緊抱住,卻因此被引擎燙傷,臉上留了疤,人人都認為牠是瘋猴子。

「這個金絲猴的真實悲劇發生在雲南深山,但我想,當地領導不會喜歡我的故事。」台灣生態寫真大師楊恩生,上個月從師大退休之後,便一頭鑽入生態繪本的世界,計畫到各地荒野進行攝影及訪談:包括到山東去拍天鵝湖;到地質特殊的堪察加半島;去南極重訪極地探險家的傳奇;還想深入新幾內亞尋找天堂鳥的足跡……。

水彩弱勢 一頭栽進人稱將軍

「水彩畫家是弱勢族群,收藏的人很少。」楊恩生說,他的老師李焜培是個斯文的水彩詩人,一生都找不到一個收藏家,啟蒙老師梁丹丰在畫界地位極高,但是好像也諸事不順,「我就覺得水彩是個弱勢族群,我願意雪中送炭,不學油畫錦上添花。」這樣霸氣的性格,也讓前輩畫家劉其偉給他取了「將軍」的外號。

楊恩生早年曾幫國立編譯館的課本畫過插畫,27歲開始出版水彩教科書,他估計台灣40歲以下學畫學生的美術、美工科教科書都是他寫的,市佔率約70%,「所以就知道有多少人恨我入骨,有次在餐廳吃飯遇到一個女孩子,見到我就哭,因為她想起老師曾要求她照我的課本畫葡萄,少畫一顆打一下,就有這麼缺德的老師。」

楊恩生在27、28歲就確知自己要專攻水彩,再也不碰別的材料。「水彩很符合我的性格,完全不能修改,一筆下去沒有回頭路。」楊恩生說:「我的性格很急躁、甚至暴躁,可是畫畫時像一種心靈的撫慰,可以很有效率的畫,不會塗塗改改不會鬧情緒,所有人都說我那時候修養最好,因為我就全心全意畫,早期偶爾畫得不好,到後期就從不失敗。」

楊恩生說,畫水彩要有幾種性格,第一不可以優柔寡斷,否則一定會修,第二就是要有靈氣,「我的畫非常乾淨,不許可一點污跡顏色,彩度很高,畫面的結構像工程圖一樣,再簡單的畫都要做色彩計畫,要畫一隻鳥,得先把固有色找到,再把旁邊空氣、岩石的顏色都找出來,顏料相加會沉澱、染色,畫畫就要會用這些特殊效果,電腦無法調。」

精準寫意 色彩電腦也修不出

楊恩生的寫實畫中有科學的精準、水墨山水的寫意,還有宏偉壯觀的地景,「我是英國畫家透納(William Turner)忠實信徒,也是『先拉斐爾主義』的傳人。」楊恩生說,他非常著迷透納,計畫將「In Turner’s Footsteps:Through the Hills and Dales of Northern England 」這本書拍成紀錄片,跟隨透納的腳步,找出他到過哪些地方。

很多人都說「寫實繪畫沒地方發揮了,嫌這樣的畫沒有創意,到處被人追打。」楊恩生說,很多當年畫畫成績很差的同學,現在當了美術館館長、拿了教育博士,在大學教學生畫畫不重要,做研究才重要,而且要畫就畫前衛畫、隨便畫,說是天分由老天決定不是你決定,「可以說我選擇了一個避難所,投注到現在全世界最關注的環保,水彩畫得很細,可以幫助科學家、環保單位去滿足他們的需要,到動物這個領域裡,我什麼都變成對了。」

1990年,楊恩生受交通部郵政總局邀請,設計「台灣特有種鳥類郵票」,在紐西蘭國際鳥類專題郵票競賽獲獎,1991年又設計了「台灣溪流鳥類郵票」,銷售量達8億元,創下郵政史上最暢銷紀錄,1992年規劃了「長江風光」郵票,結果在5700公尺高的姜古迪如冰川罹患高山症、肺水腫,急救3天才甦醒,還一度被中國當成商業間諜。

潛水撿燈 巧遇了櫻花鉤吻鮭

「台灣沒幾個畫家潛到水裡看過櫻花鉤吻鮭的生態,我是掉進去面對面的。」楊恩生說,有次到雪霸國家公園內一座海拔2000公尺高的山上拍河烏,閃光燈掉到溪裡面去,他情急下潛到水底去撈,當時冬天氣溫約3度,一起身冷到不行,索性憋口氣潛回水裡去,結果看到了一大群的櫻花鉤吻鮭,「當時還不知道那是什麼魚,後來也畫成了郵票。」

楊恩生曾出版《世界天鵝攝影寫生紀實》,以分佈於世界各地的8種天鵝為主題,以數年時間深入北極、阿拉斯加、美國本土、加拿大、英國、中國、日本、澳洲、南美、南極等地進行攝影記錄。他說:「1996年我在南極親眼看到一對黑頸天鵝,我立刻覺得不對勁,因為離南半球的陸地已經太遠,應該是被大風吹過來,後來列入史上第一筆黑頸天鵝在南極的紀錄。」

1998年,楊恩生在世界日報上看到中國攝影師溫章拍攝的黃嘴天鵝黑白照片,深受感動,立刻請長江探源時的司機孫建軍從青海坐了3天的火車,趕往山東榮成找人,將一顆600mm定焦的Nikon鏡頭及腳架無償轉交給溫章,支持他對拍攝天鵝的熱情;今年一月,2人在煙墩角重逢,對天鵝的熱情仍有增無減。

「剛開始畫的都是動物園的天鵝,台灣、新疆、舊金山到處都畫,後來發現畫的像是標本,不知道背後的故事,在野生世界畫了23年,現在天鵝每一個行為都有故事可以講。」楊恩生說,天鵝每天一定要洗澡,從尾巴的油脂線沾油過來塗全身,大概花1、20分鐘,有經驗的攝影者就會盯著那隻整理毛整理很久的,因為牠即將優美振翅,有時還會開心唱歌。

「大三時認識一個女朋友學芭蕾舞,我畫過她跳天鵝湖,但無緣。我的老婆小時候是醜小鴨,同教會一起長大都沒注意她,直到換了好幾個女朋友,才發現她不錯,就變成天鵝了。」楊恩生說,就是這樣一段一段的聯想,讓他對天鵝永遠不能忘懷,「現在都說,我的天鵝放在家裡。」

天鵝優美 畫的更勝攝影拍的

「照片是寫真,沒有真實的東西就照不出來,真想拍出意境,攝影師還是要去了解一幅畫的構圖與色彩。」楊恩生認為,攝影有2個致命傷,一是永遠高反差,拍天鵝白的地方就慘白,腳跟嘴巴就死黑,如果拍黑天鵝,暗色的天鵝絨就拍不好,二是構圖不能改;畫能超越攝影,能畫出明暗層次,也能照故事需要,將不同的動物擺在一起,「常有攝影師把漂亮的鳥顏色調得太誇張,可是我不會做這種事,我就是要還原成在野外的固有色。」

楊恩生退休後投入生態繪本創作,希望針對6到12歲的孩子,講出兼具藝術性和科學性的生態故事,希望提供正確的生態知識和美感。「我想做繪本界的安徒生。」他說,不是要傳達個人的理念,而是地球需要什麼,提供我們的專長、想像力和執行力,「只要是極度瀕危、數量少於2千隻的動物,我都急著想把它們的故事都畫出來!」

小檔案》楊恩生 癡戀生態彩繪

楊恩生為台灣知名水彩畫家,1956年出生於花蓮縣,畢業於台北市立建國中學、國立師範大學美術研究所碩士,師承梁丹丰、李焜培教授,曾任台灣師範大學設計系教授,為郵政總局首創生態系列郵票,所繪「台灣溪流鳥類」郵票創下8億銷售紀錄,近年投身生態藝術領域,走訪世界各地創作生態繪本。

(記者何宗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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