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社論》網紅政客滿口肖話

最近政治人物的發言愈來愈辛辣,內容空洞、無厘頭,有些涉及兩岸政策與國家主權,有的牽扯政策之爭,更有些純粹是打屁鬼扯之胡言亂語。這些言論多數只是逞口舌之能,或者宣洩黨派對立的狂熱情緒,動機縱有百般不同,但共同的特色則是用詞粗鄙低下,欠缺教養與品味,宣之於眾,似乎有如台灣厘語所稱「教壞囝仔大小」,並不可取。更嚴重的是,有些發言肆無忌憚,葷素不拘,直接進行赤裸裸的人身攻擊,已經逾越民主政治尊重異己與包容多元意見的底限。

不可否認,自柯文哲以白色力量為代表,標榜素人參政,卻捲起一股政治海嘯,導致台灣政治的全面洗盤;再到去年底的九合一選舉,所謂韓流又捲起千堆雪,短短幾個月時間,透過社群網站聚集粉絲,以直播招徠超人氣的網路聲量,加上可能有外來網軍的助勢,竟然推倒綠營執政長城,使得民進黨遭逢重大挫敗,政權岌岌可危。自此網紅政治不僅方興未艾,更一躍成為選戰的主流與顯學,使得政治人物無分朝野莫不趨之若鶩,紛紛拋棄傳統的政治經營模式,向網紅政治學習、轉型,大搞時髦的直播以及討拍、賣萌的貼文,意欲藉此洗脫老派身段,以全新的面貌爭取選民的支持。台灣由此進入新的政治時代。

網紅政治是一種新形態的政治經營學,是網路科技發達與全球化趨勢下的產物。比起著重政見、組織、能力與專業的傳統政治,網紅政治的優勢在於直接接觸民眾,不但具有無距離、全面性的穿透力,且政治人物是否具有優質條件並非重點,而是會創造議題,會搞生動的實境秀,就會瞬間成為大受歡迎的政治網紅。因此,韓流能夠在三、四個月之內,在高雄等綠營基層經營根深柢固的縣市翻盤,達成幾乎不可能的任務。由九合一選舉的結果看來,網紅政治的威力與效果顯然十倍、百倍於傳統政治。因而,朝野政治人物急於轉型,意圖藉由網紅洪流的翻滾,再上一層樓,其來有自,不必苛責。

不過,吾人仍須提醒政治人物,網紅只是一種宣傳方式,並非目的與內涵;不能反客為主,為了在網路上暴起,提高聲量,而口不擇言,毫無民主風度、道德底限及國家安全風險概念。如此即便能夠贏得選票與權位,卻可能導致台灣人最珍視的民主自由價值的崩壞。可惜,網紅政治的特色就是把網路聲量視為選票,因此為了增加點閱率與流量,政治人物常常口無遮攔,談及對手,或訐譙聲連連,或貶之為搏版面的政治小丑。民主是一種相互監督制衡的機制,民代之責便在監督行政首長,縱然出言不遜,亦應加以包容。若是行政首長可以公開辱罵民代為小丑,將會顛覆民主政治得以運作的架構與原則,此種不負責任的發言才是民主的禍害。至於公眾人物公開說髒話,本不可取,如今更對女性議員訐譙,事發之後卻毫無悔意,更是一種極大的錯誤示範。但此類發言猶限於私人恩怨與教養的範疇,可怕的是,當前網紅政治已到了偏差之極致,竟然以輕佻的方式、不倫不類的比喻,來談論、點評兩岸關係與國家主權,簡直視國家安全如兒戲,其為害之深,更令人憂心。例如有人宣稱「兩岸一家親」,之後更將台灣比喻為強盜、中國為警察,就有人加碼為兩岸「指腹為婚」、「你儂我儂」,極盡卑微伺候中國之能事。此種言論蔚為街談巷議的焦點,導致國人對中國威脅之鬆懈,負面效應不容輕忽。

民主國家容許任何言論之存在,即便妄發之議論亦在寬容之列。但是,今日之網紅政治已將嚴肅議題世俗化、庶民化,造成專業之討論與意見不再成為民眾關注的重心;市井小民因此容易聽信煽情與仇恨的言論,不耐危機的示警,這才是民主台灣的最大危機。網紅政治流風所至,莫不望風披靡,一般政治人物很難抗拒箇中誘惑,往往會像喝醉酒一樣,無法自制地說些酒言酒語,把內心深處隱藏的父權、強權與性別歧視等暗黑能量宣洩出來,引發社會與族群的矛盾對立,甚至衝擊國家安全。令人憂心的,這些政治超級網紅,舉足輕重,一言九鼎,卻拚命比賽練肖話,一個比一個更離譜荒誕,久而久之社會的反省力退化,漸漸接納了這些瘋言瘋語,那就是網紅政治開始對台灣社會發揮致命破壞力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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