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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吉力果喜/素夏 - 下

2018/09/12 06:00

圖◎阿尼默

◎吉力果喜 圖◎阿尼默

圖◎阿尼默

接下來的氣候彷彿被設定好,以便有一些未必看做是有創意卻再平凡不過,極富體貼的對話。哦!那些氣氛,那種默契,那些永遠成為過去的形式。

你的男子怎麼了?他走出陰霾了嗎?

若少了口氣的描述,很容易直接誤會為調侃的情緒。我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是魂不守舍或坐立難安。我在思考,我在走路並企圖理出頭緒:他仍然羞赧,但沒有陰霾籠罩他。

我在走路,不似散步,形跡極像無頭蒼蠅,但卻強大地思考著。想著曾經寫過的一個段落:他非常優柔,在陽光底下,會讓人完全被誤導,因為他有些高巨卻不壯碩。他介於斯文的白皙及稍古銅膚色。他會私密地淺笑,躲著不與人分享。

我們共同討論創作的徵狀,雖然我們皆使用雙手,當做與世界,心靈的界面。卻非常顯出那創作之途的兩極。也無所謂。每條路都有其風貌,有其固定居民。氣味不同,連回音的速度及墜落都不盡相同。溫度不同,發音不同,連語言的煽動力也不同。我清寂時,他或許張揚;我呆若紙絮時,他可能正洩洪神祕的機巧;我沉思著迷惑,他輕快地背負;我笑,他悶;我躁,他更無神;我極度擔恐,他昏醉著;我遇見月光,他閃躲目光;羞怯會讓我心靜自然,卻會吃掉他的雙手雙腳;我喜戀著他,而他的回應卻讓我不能妄下斷語,因為他有稱呼那些情緒的權利。這段日子,他似乎完成了作品,是一件作品或一個主題或者階段性的完成,我沒有提問。我陷入自己的膠著,而他是會閃躲,隱藏。身上帶著對作品的鑰匙,不被旁人好奇也不侵犯他人在創作時不明顯的求助或提示。他是一個濃郁的人,卻輕巧如空氣。他有一絲秀美,但卻不是非常具體。共通的認知,大概只有親密如我,可以這麼特權地形容描述他,而讓旁人無從看出端倪。這是絕對的特權,不須分享。

你是否迷戀上那個膠著?因為現實不能複製,於是有了一個對想像的投射。那一個男子,我並不想否定,或者強烈地質疑他的可能性,但他似乎只是在小說中才能被描述,甚至在夢中,他才能呼吸到空氣。有人說小說只有人名是假的,故事是真的。而現實生活中,只有人名是真的,而情節都是假的。你的男子,他是誰,或者他是什麼?

我和他是生活伴侶,我們各自創作。無庸置疑。但我卻不會去和他競爭,即使我們的創作主題接近。我通常會往更冷僻更深幽的路途探進,他則未必。真正會讓人有比賽的激動,只有在生命之前由時間喊倒數那刻才有的衝動。屆時,沒有什麼相似相異,全都在起跑點做出血淚史的拚命。生命力最後是第一個被見證的。而所謂的作品,只是附屬吧!我不太確定作品的對等性之於創作者,至少我一想到梵谷,我情感上是無法欣賞他的作品,因為生命的巨大陰影,巨大的齒輪傾軋。形式可能未必只有這一種,但生命力卻是只有強弱而已,這已足夠延伸出文明。

而將創作者一生當做一種作品的說法,我在很低限的要求下才會接受。一旦高度要求,我無法說服自己那些作品該掛在如何富麗堂皇的水晶燈閃爍下的室內;或者在一副道貌岸然嚴肅高不可攀的收集屋內,它成為一些難懂艱澀的文章,在彎曲的思維走道裡互道友善。會嗎?我不能接受。我似乎不能客觀,過於偏執,至少我的壓力不是擔懼遭人質疑。從來不是。我比較焦慮在世上的一切。

我看得見自己嗎?那種一致性會是如何被自我證明?而要說牽涉女性主義,某些層面,是的。而某些卻……我挺疲倦。

他回工作室拿起畫筆,看起來他似乎在玩玩,那些顏色,線條。他並不需要暖身以備下一個創作,他早有自己的創作習慣,不再只是為了創作。而創作的準備及表現也不只建立在這些看似必要的舉動。有時,他可能是為了更不想創作而作畫,有時生命中的反抗、放逐是必要的。還有什麼是必要的?順從是、默許是、編謊是、背離是、粉碎是、漫遊是、無知是、抵抗是、縱放是,一切的一切,只要活著吐著氣,那就一切都可能是。死亡似乎是經驗不來的。

我在一旁關注地記錄著它,並不以他為主旨,因為我不想通過他來完成某一階段的生命情觀視野,我只是在類似反射作用的筆記裡放了他的一部分。那是一種相遇,交集又疏離。我訓練自己的描述,在降低甚至冷凍情感的溫度至幾乎冷感,只是文字的堆砌、追逐,一察覺一絲一點的光亮,我的筆就急迫。例如,那味道的彌漾,我不是嗅覺記憶的人,我沒有培養那能力的習慣,也根本不太愛戀。我只是走進了味道的路徑,我似乎手抖了一下,手就可以運動。我追趕它的方向、速度、範圍、時代。味道可能具有時代意義,而我飛快地想擁抱那漸逐消退如劇場不可複製的精緻經驗。這時我才悲涼冷漠了起來,表面是無所徵兆,而內在的疾病卻嚴重惡化。

他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沉迷及喜樂是哪一部分?不因你一直在鋪陳有關他的故事,而是你怎麼在心中不斷地建構虛描他的存在。

他在冬日的暖陽裡,由經常偌大巨響的廠房鐵門中透露沉靜神祕的引人臉龐,手中一杯冒著熱氣的飲料,還有一口接一口吐出的白霧;他的微笑與情緒在白牙裡傾訴,但一個才高中的女生,直視堅定的眼神驚慌了他,逼他又退回暗陰,那巨大重複並不一定有相同節奏回音的房裡。那內頭的死沉是一股沒有流動的曲調。

他嘴角是張著,咧口而笑,為什麼不,因為他不是那種情緒的人。在我們漸漸熟稔的交談裡,他只是看似愉快地接待我,而愉快是他能做得到的表達,且有他神祕私人的註解。而背後的他是低調的本性,可以拿出來討論卻顯寧靜。

近距離與他相處是一種享受他的方法,另一種呢?就是不製造恐懼的遠遠追逐他。除了人本身自體的恐懼外,當然不要偷窺他,而我卻做了。於是我付了需要相當一輩子的罪愆的代價。果然,我們被迫只能遠遠地知覺那些有他的記憶,不能享受。在他離開後,想起來總像針扎一樣的刺痛,扎得身上發出求心安的嗚咽。

藉著回憶的特質,我可以拿筆寫下每一件事,以不同文字記錄著,豐富著每一件事可能存在的面向。而在寫作的工作裡,應該有許多是值得懷疑的想像吧。而我必須承認並且反省誰需要如此龐大的記錄與被描述?可能有,但不是〈他〉這個主題。

雨下過又停,總會停。說是雨季的最後一仗了。我在穿著寬大的罩衫裡,觀看,嗅聞,甚至聆聽身上的味道,樣子及微動。我搖擺,我身受顫動的美樣。於是芳音如草,我沒笑出來,甚至微笑都沒有,但我整個身體在緩休地上演一齣喜劇。關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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