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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 包容之前,接納以後 - 謝凱特談《我的蟻人父親》

2018/10/31 06:00

新作《我的蟻人父親》。 (潘少棠/攝影)

專訪◎董柏廷

作家謝凱特。 (潘少棠/攝影)

散文集《我的蟻人父親》是謝凱特(1986-)第一本書,他坦言早年多創作小說,習於全觀人事物的視角,因而嘗試將這般敘述技巧挪移至散文書寫中,以個人的成長史為眼,爬梳家族史,照看同志身分與親人相處時形成的張力,他且以《唐傳奇.杜子春》的故事為喻,「當我回望『他者』般的『我』的經歷、記憶,好像就經歷那些幻象與夢,好壞、善惡、喜歡、不喜歡的都要眼睜睜地看,在意的事情會顯現出來,會讓自己不小心叫出聲來,原來那些是我割捨不掉的。最後,寫作者的我就在外頭,記錄這一次煉丹失敗的過程。並且問問自己,夢醒來了,幻象消失了,此刻的我會怎麼選擇?」

名為「我」的函數

幾年之前,謝凱特的版模工人父親因病入院開刀,衰老啃食記憶中偉岸的形象,使他心底起震動,遂著手清梳記憶,逼自己篩整埋在家人之間的癥結,「父親的衰弱,以及我的亟欲獨立但宣告失敗。我發現我其實想『長大』、想脫離這個環境,但實際上完全沒有擔負責任的能力,生命不斷地推著人往前走,到人生的下個階段時,我開始慎重思考,是要繼續閃躲父親?還是正視他與我的過去記憶和未來期望?」他企圖理順盤根錯節的情緒,重新面對與至親疏離的尷尬緣由、家族中一直存在的疑問,以及一名男同性戀在親族與自我成長之間擺盪出的效應與漣漪。

透過「我」折射出家人的成像,並站在一個較高的角度,觀看彼此處境,有時同志身分現身,有時並不,但謝凱特跳過個人掙扎,多將力氣放在處理親族問題之上,譬如阿嬤決定收養的大伯,「大伯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角色,他不是血親,可是被我們接納了一輩子。他讓我思考,家庭是什麼呢?我得回到源頭找答案――先是人,然後是人跟人,人們有了相處的時間和質量,在需求與回應需求、期望與失望、彼此適應接納,有了關係,幾個關係構成一個小單位,然後才是禮法、習俗、制度、法律。相處的時間和質量,才是關係的根本。閩南語俗諺說『生的放一邊,養的大過天』,重點不是『生』的血緣關係,血緣並沒有注定一切,重點是『養』。養育者無論是誰,是男是女,他所付出的時間、心力、被需要和回應需要,才是足以讓人感謝銘記的事情。」

謝凱特真正在意的核心是「長大」,「家庭裡的所有人都在各自的期待與失落中不停創傷。我如果長大了,我有沒有能力處理這些傷害,還給關係裡的所有人一點點公平?」他開始將眼光往內回放,「後來我的思考方式也是都很往內,不管發生什麼狀況,我都會先回來想想是自己觀念上的某個問題嗎?這些事件經過『我』這個函數之後,怎麼會變成這種想法呢?我的預設的函數、我的心裡的機制是什麼?現在會觀察、反省,並且理解。」他如旁觀者看著自己曾與家人的互動,保有通透明澈,「跳出來看就發現我的父母其實很艱難,一方面要認同孩子的『個人特質』,另一方面,如果周遭親友大聲疾呼傳統價值,抱持著與他們相反的想法,在意社會關係的上一輩的他們,或許會選擇噤聲,變成入櫃父母,我猜想,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沉默的多數』,是尊重包容接納孩子的個人特質的,但卻無法向其他人證明,也拙於言詞,只好保持沉默。這是他們為了我而煎熬的地方。」

夢境是另一個巨大文本

至今保有記錄夢境習慣的謝凱特,揀擇夢境後編碼進書中,彷彿接成一條貼著他成長的心路引線,串接期望與幻滅的瞬刻,接納與輕斥交錯的擦痕,「我是個盡力保持自己清醒而節制的人,夢是我很難用理性守住的東西,但或許它暴露了我很多被壓抑掉的部分。」因此他將夢境視為另一個文本,「每次醒來回想的時候,其實又期待又害怕,我期待它像小說一樣給我一點樂趣,或是像他人託夢一般,告訴我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而且夢境常常顯現出我的惡,或是欲望。」

同時,相較父親以及哥哥,母親更常在「夢」中現身,甚至,敘述的口吻些許有愧,「對母親的歉疚不如說我對內心的母親/母性,那些溫暖、養育、柔軟、善於等待的自己的特質感到歉疚,因為社會期待男性要有男人的樣子,我便透過操演身體、言語,偽裝成社會要的『男人的樣子』,但心裡卻對那些被壓抑掉的部分感到抱歉。」因為社會價值觀而拒絕接受與陰性相似之處,現在反過頭來擁抱這些特質,他且認為這是兒子繼承母親的一種方式,該持正面心態去善待,「我還是想寫出那些我自母親身上繼承的特質,一個男性繼承母親的方式,我想常態化這些事物。」

散文是所有時間的加總

散文之於謝凱特是所有時間的加總,「時間片段、碎裂,只能不停整理。人們幻惑於當下,但想要拼湊事物的全貌,要有點耐心,跟變化相處。」他記憶事物的方式常依藉具體事物,「事物散落在所有時間裡,與人產生連結,或是事物本身就有許多特質,這種特質正好與某些人、某段記憶相繫。抓出所有時間裡的物、特質、人與事的連結,在意的事情就會出現了,並會形成自己的投射。」

心中的梗結收進書中,或被敏銳的人讀出來,編輯特意安排拍攝全家福照片,謝凱特不諱言那實在是一個「考驗」,「好像在跟我說:你以為你曾經解決過的問題,真的解決了嗎?於是我回到關係的本質探尋,發現並沒有可以一了百了解決問題的祕訣,以前蒙混過去的難題,未來還會再出現,因此透過『合照』邀請,讓我重新鼓起勇氣,跟家人要求多一點連結、互動的契機。」不再握持著自己的傷口和情緒,他反省的同時,試著了解對方,再次掀看曩昔的各色傷痕,疤痂宛如細緻的縫線,將成長、親情、家族與認同,補綴成一張百衲被,將自己包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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