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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伍軒宏/【和解書】 D.H.勞倫斯

2019/03/25 06:00

◎伍軒宏

國三那年,從陳之藩的《在春風裡》得知勞倫斯,和他的作品爭議。高中時,讀志文出的《少女與吉普賽人》,在花蓮市書店找到《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當年,陳蒼多老師翻譯好幾本勞倫斯名著,不過我上大學後直接讀英文版《兒子與情人》、《虹》、《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傑作,尤其是《虹》。

勞倫斯擅長細膩描述男女間幽微互動。只是,他也喜歡說教,愛用傳道語調、先知口吻。出身諾丁漢礦工家庭,他親身經歷工業對自然的戕害,深惡痛絕。繼承柯律治、卡萊爾、莫里斯的反工業文明傳統,加上自己的聰明,他拼湊出一套學說,強調「血意識」、肉體、性愛,對抗工業文明的機械化與死寂。儘管他看重小說藝術,認為可帶來救贖,並反對小說成為理念的工具,他的作品還是難免帶著文以載道的教條味道,急於在死氣沉沉的英國,打開生路。

我很受不了勞倫斯的語調和文體,更無法接受他那簡陋的學說。尤其不爽當年「勞倫斯或喬伊斯?」的選擇題。意思是,兩大小說家之間,誰勝出?我站國際派這邊,當然認為喬伊斯無論技法、文字、創新上,絕對完勝。不過,像哈代一樣,如果把勞倫斯放在英國歷史脈絡裡,答案就不一定。因此,儘管勞倫斯小說被控猥褻遭禁,「大傳統」批評家李維斯寫書捍衛他。雷蒙.威廉斯除了討論勞倫斯在文化批判傳統裡的位置,也指出他的小說如何繼承喬治.艾略特與哈代的路線。

現在,我沒那麼受不了勞倫斯了。一方面,我已經沒那麼崇拜喬伊斯,所以也沒那麼討厭勞倫斯。另方面,1970年凱特.米列出版《性政治》(源自她哥大博士論文),勞倫斯進入女性主義清算名單。他那套陽具中心的血與性學說,持續被檢討、分析、揚棄,我心中早就不需要跟他戰鬥了。●

■【和解書】隔週週一見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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